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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藺長澤隻是微微一笑,掖袖往府門一比,道,“臣不知道殿下在說什麼。秦祿已經去請臣弟,還望殿下別讓臣弟等太久。”

他垂眸俯視她,視線裏映入她盛怒的小臉。周景夕暗暗在心頭罵了句娘,轉頭看魏芙,那丫頭朝她聳了聳肩,一副“誰讓你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眼神,接著朝她揚了揚下巴,示意這會兒是騎虎難下,不進去都不行了。

好個藺長澤,竟然將計就計反將她一軍?逼著她進去見什麼勞什子的未來夫婿,還派人去請,不錯嘛,煞有其事的,她倒要看看,他藺長澤上哪兒找個弟弟來和她成婚!五公主怒極,然而這個節骨眼兒又不好發作,隻能合著眸子深吸一口氣,咬著後槽牙朝他擠出個笑容來,“那就依廠督的吧。”

藺長澤但笑不語,她半眯了眸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接著冷哼一聲轉身進了廠督府。魏芙忐忑不安地跟上去,經過督主時垂首見了個禮,接著便逃也似的追著公主去了,仿佛身後攆著的是閻王殿上的牛鬼蛇神。

曲三檔頭立在門邊兒,眼瞧著方才五公主鬧的一出,險些沒笑出聲來。藺長澤側身從他邊兒上走過去,斜著眸子睨了他一眼,並不言語,卻將曲既同硬生生嚇出了一身冷汗。俄而,他收回視線,提步進了門。

三檔頭暗舒一口氣,悄然往燈火通明的府宅裏打望了一眼,卻隻瞥見銀色流雲披風的一角,在夜色裏輕輕翻飛出道流麗的弧度。待腳步聲走遠,大檔頭魯平才上前狠狠剜了他一眼,壓著嗓子斥道,“敢笑話五殿下,你這顆腦袋不想要了?”

曲既同哭喪著臉有些委屈,囁嚅道,“大哥,我也沒那意思,就是沒忍住。你也知道,那小帝姬是督主帶大的人,誰敢笑話她。”

“虧你還知道那是督主的人。”魯平歎了口氣,見曲既同耷拉著腦袋一副可憐樣,遂擺了手道,“算了,萬幸今日督主心情尚佳,否則有你受的。三弟你行事莽撞,督主對你最是放心不下的。跟著督主,單有一身好功夫可萬萬不夠,謹言慎行察言觀色,你啊,往後還得多長個心眼兒。”

曲三檔頭連連應是,沉了臉色道,“多謝大哥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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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了新宅,廠督府的大致格局卻與過去區別不大,像是仿造著以前的宅子翻修的。周景夕徐徐繞過影壁,目光從廊簷下的宮燈上一一掃過。院子裏還是有大片的梅花,風中飄來淡淡的馨香,幾片花瓣打著旋兒飛上天,複又極緩慢地落入地上的泥土。她側目,滿院子三角梅都綴滿火光,倒有種盈盈欲滴的生機。

她兩手背在身後,慢悠悠地在廊簷下踱著,聽聞背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追來,魏芙的聲音也隨之響起,氣喘籲籲道,“殿下、殿下您在這兒瞎晃蕩什麼呢,廠督不是說讓您去正廳嗎?不是要見、要見廠督的弟弟麼……”

周景夕回頭瞥了副將一眼,一臉無所謂道,“我瞧著梅花兒開得好,便過來看看,你至於這麼急急忙忙的麼?”說完一笑,挑了挑眉,“怎麼,我未來的夫婿等得不耐煩了,廠督讓你來催我過去?”

副將好容易穩住呼吸,她撐著腰拿手扇了扇風,道,“殿下,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啊,你怎麼還有工夫閑逛啊。”魏芙邊說邊扯了扯公主的袖子,又說,“之前咱們都篤定,那所謂的‘胞弟’是莫須有,可這會兒人家都要你去見麵了,難道真是真的?”

“什麼真是真的。”五公主翻了個白眼,她難道頭天認識藺長澤麼?那個廠督最是詭計多端,上哪兒找個人不能冒充他弟弟。一麵在心頭暗道魏芙腦子不靈光,若真是親弟弟,過去這麼十幾年哪兒可能半點兒風聲走漏不出來呢?

不過倒確實是棘手。不管真與假,看那廠督的架勢,這個禦賜的婚約她都是跑不了了。藺長澤故弄玄虛找來個假胞弟,如此大費周章,究竟是為了什麼?

五公主心頭琢磨著,忽而聞見背後傳來細碎腳步聲,輕盈的,帶著種謹慎的味道。

她轉頭看了眼,卻見秦祿垂著頭快步而至,到了跟前恭恭敬敬見個禮,道,“殿下,廠督請您到正廳去,二爺等著見您呢。”

周景夕側目看了一眼秦祿,美豔的俏臉在燈火的映襯下熠熠生輝。她半眯眸子,陰惻惻道,“小秦公公,你家二爺姓甚名誰,究竟是什麼人?”

聽這話兒說的,顯然是下了套,等著他往裏鑽呢。跟了廠督這麼些年,就是榆木疙瘩也早開竅了,他秦祿是什麼人,若這麼容易就被套出話,恐怕早死了幾千萬次了。

心頭忖著,小秦公公麵上卻隻一笑,諾諾道,“瞧殿下說的,二爺自然是廠督的胞弟。咱們不敢打聽督主的家事,殿下有什麼疑慮,不妨親口問問督主。”說著掖袖一比,甚是恭敬的姿態,“殿下請。”

好麼,這西廠一眾果然都是一丘之貉,是她天真,竟指望從這小太監嘴裏套出東西來。周景夕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這才領著魏芙一道往正廳去了。

幹冷了許久的京城入夜開始落雪,像是憋著一股氣總算釋放,鵝毛樣的雪花簌簌而落。

周景夕側目,清盈盈的眸子裏映入了皚皚白雪。又是一年大雪夜,雪花飄搖漫天,很快便在青石路上堆積起薄薄一層。梅花上也有雪,滿目鮮紅沾上雪白,形成鮮明又豔麗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