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督的臉色微寒,瞥了她一眼,淡淡道:“玄機門的事倒教你上心。西戎人行刺一案你暫且放一放,我已命任千山和曲既同從旁協助秦柏,你安安心心等消息便是。”
她一雙大眼眸子驚愕地瞪圓,話音出口有點結巴:“可是、可是女皇命我們三人一道查案啊……”這個廠督倒是灑脫,直接將一幹事宜都交給了兩位檔頭,這不是坐享其成麼?
藺長澤眼角微挑,“怎麼,公主這是質疑我兩位檔頭的本事?”
這話驚得公主被嗆住了,她忙忙地擺小手,慌不迭道:“沒有沒有,查案子一貫是西輯事廠的拿手戲,任檔頭同曲檔頭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有他們協助玄機門,我當然很放心。我就是,就是有點……”她聲音到後頭愈發地小,有種聲若蚊蚋的意味,幹笑了兩聲,小手摩挲著他腕上的蜜蠟珠,“心虛。”
廠督修長的五指伸過去,將她白皙纖細的左手握在掌心,牽著她徐徐朝廠督府外走,一麵走一麵挑眉,有些興味盎然地的意味,重複道:“心虛?”
他的拇指若有若無地摩挲著她的掌心,指間的羊脂玉扳指觸感冰涼,卻火燒一般灼著她手上的皮膚。
五公主耳朵根都要紅了,她有些不好意思,低聲道,“過去在玉門關,整日不是練兵便是出征,任何事都親力親為,我都習慣了。軍中男兒占多數,我若不樣樣衝在前頭,便沒有人服我,仗也就沒法兒打了。”
周景夕的嗓音輕輕的,柔柔的,提起在玉門關九死一生的過往,竟然是一副如此稀鬆平常的語調。
藺長澤轉過頭,她白皙的肌理在日光照樣下猶如上好的美玉。她有彎彎的眉眼,漆黑的眼瞳裏映入點點碎光,璀璨如星月。他想起在玉門關重逢時的她,原本清澈愛笑的眼睛沾染了大漠的風霜,她冷厲而剛毅,對著他豎起了全身的尖刺,像一隻脆弱而又虛張聲勢的小獸。
如今,她嘴角盈盈一抹淺笑,輕易便牽動他的心。
他將她的手握得更緊,沉著嗓子道:“阿滿,玉門關的五年,別再去回憶,也別再去想,都過去了。如今一切有我,你唯一想要做的,隻是站在我身後,你想要的一切,我必定竭盡全力奉送到你麵前,包括這錦繡江山。”
五公主心頭突的一跳,沉吟了半晌,眼眶忽然有些微紅,道:“廠督,謝謝你。”
兩人攜手在日光下並行,分花拂柳,意態閑適,這種情景已經多年不曾有過了。她沒由來地想起小時候,他也是這樣牽著她的手走在大宸宮的高牆與琉璃瓦間。
穿行在遊廊之間,前方迎麵走來一行衣飾體麵的男子,領頭的著飛魚服,配繡春刀,眉目清秀俊美。周景夕定睛看了頓時臉色微變——竟然是她拜過天地的正經夫君,當今大燕的錦衣衛指揮使。
她滯了下,下意識地便去掙他的手,廠督眉目微凜,索性一把扣住她的細腰將她摟得更緊。
周景夕著實吃驚了,瞪大了眸子木呆呆地側目看他——雖說廠督府裏都是自己人,可這個督主也太明目張膽了吧。她忽然有些可憐二郎,被迫同她這個公主結為名義上的夫妻,又得眼睜睜看著藺長澤成天堂而皇之地同她卿卿我我。
她有些尷尬,那頭二郎已經走近了,到了兩人跟前恭謹一揖手,十分恭敬而疏遠,低眉順目道:“給公主請安,給兄長請安。”
五公主朝他笑了下,接著便聽身旁的督主淡淡嗯了一聲,道,“二郎,有聞這幾日京都鬧飛賊,你與錦衣衛們費費心,盡快將飛賊緝拿歸案。”
聞言,二郎垂著頭應聲是,“兄長放心,臣弟誓不辱命。”說完又朝兩人揖了一回手,旋身退去了。
周景夕悄然抬眼,朝二郎的背影打望了一番,接著便抿抿嘴,拿胳膊肘往藺長澤胸前一撞,壓著嗓子道,“這小子可憐兮兮的,你別老欺負人家。”
他挑起眉,捏著她的下巴半眯了眼眸,“你關心他?”
她眨了眨大眼睛,“沒有啊,我關心他做什麼。”然後笑眯眯地踮起腳尖,往他如玉的麵頰上親了一口,“我隻關心你。”
廠督沉默須臾,眉眼間徐徐漫上一絲笑意,刮了下她的鼻頭道:“我將他派出去,你眼不見為淨。”
五公主愣了下,旋即古怪地皺起眉,暗道這又是吃的哪門子飛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