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悔叫夫婿覓封侯
掐在我腰間的手瞬間僵硬,或許“退休”這個詞聽來耳生,我想他還是猜對了它的含義。
我心頭一陣慌張,卻依舊固執地把話說完:“天下事,哪有做的完的?你操勞大半輩子,就沒有想過留幾年給你自己,給我?”
四四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可知道,這話是要拿命來說的!以後不要再提了,知道嗎?”
“不!”我回身用力擁抱著他:“我不是跟大清朝的皇帝說,我隻是一個悔叫夫婿覓封侯的普通女子對自己的丈夫說。我心疼你的操勞,我心疼你的不得已,我心疼我們失去難以追回的時光。那些時光本來是要拿來與你共度的,卻被這紅磚金瓦消磨掉了!我不要!你難道不想卸下肩上許多的重擔,與我春覓新華,夏湖蕩舟,秋登峰頂,冬賞飄雪麼?你難道,不想找回我們的孩子麼?”
“孩子?”他重複著這句話,語氣中沒有驚訝,更多的是遺憾:“孩子!”
他不驚訝,這個我早有預料。這天下還有什麼是瞞得過他的呢,可是那話語中淡淡的遺憾卻如同釘子一般重重釘入我的心房:“你派人找過了?有、不好的、消息麼?”我的眼淚幾乎絕堤,卻強忍著不敢讓它模糊我的雙眼,隻為不漏掉關於稗子的任何消息在四四麵容上的端倪。
四四心疼地望著我,點點頭:“我一直派人在找,回來的都是不好的消息。不過目前而言,還沒有一條消息被證實。我們還有希望。”
我茫然地撫摸著他的臉,此時的我們,不再是為了愛情與現實爭吵不休的男女。隻是一對同樣無助的父母。
悶氣生著生著,夏天就過去啦,大家於是浩浩蕩蕩又回宮裏去了。隻有我,特特申請留了下來。那些煩人的規矩也隨著大家離我而去,突然我就覺得雲淡風輕起來。即使四四並不能一直在園子裏陪著我,也好過與那許多女人一起陪著他。
弘曆和弘晝也留了下來,特意叫了他們的“阿雀”師傅來見我。阿雀師傅個子小小,幹幹瘦瘦。唇上留有兩撇小胡子,看起來是個其貌不揚甚至形象有些猥瑣的中年小老頭。讓人意外的是,他的鼻梁上架著一架頗為時髦的墨鏡。真是讓人大跌眼鏡啊!我在心裏打出一個小黃球擦汗的動作。原來我與現代文明如此近距離。
與我的默默打量不同,阿雀老師則是一見麵就表現的十分興奮,忙不迭地從懷裏摸出一軸紙卷,鋪開在我麵前。
“什麼東西?”我奇怪地望向弘曆,後者隻是微微一笑。
畫卷上所畫的既不是山水,也不是仕女。竟是一幅簡易機械圖。對於這樣出乎意料的事情,我也不由得瞪大了雙眼,仔細分辨上麵細小的標注。
“曲軸……進氣口……這是……蒸汽機!”我驚訝地呼叫出聲,原來工業革命的火苗就在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