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們個個都認為本宮已經到頭了？擺出這樣一幅麵容來？”
這一日路邊偶遇，按平時我是會遠遠避開的。今日心下有些不忍，況且這園子裏，除了宮人也隻有我們兩個居住，比之紫禁城內少了許多的心防。於是迎上前去想著至少有些點頭之交的情誼，彼此不至於太過冷漠。
“園子裏風景不錯，姐姐也來與妹妹一同修身養性呢？”我不卑不亢地回過去，並不逗留。留下隻能讓彼此摩擦更大，何必呢？但從那以後，我便失去了與之相交的心思，各自過著各自的日子。更何況，四四果如他所言，夜夜住在“綰月映芙”，我也沒有了空閑。
天氣有些轉涼，服侍四四上朝後，我又歪回被窩裏睡了個回籠覺。迷迷蒙蒙間，聽見有小孩嬉鬧聲。
“稗子！”我一個激靈坐起身來，小孩的聲音依舊隔牆傳來，間或還夾雜著女子寵溺的呼喝聲：“福惠！”
原來是年妃的孩子。我心情頓時低落下來。
那孩子笑得歡快，十分惹人憐惜。失落過後，我也忍不住披了披風轉出門去。
“綰月映芙”後院，一條人工河蜿蜒而過，此時嬉鬧的孩子正撿著小石子扔進並不寬闊的河裏，濺起的水花惹得他半仰著頭嘎嘎大笑。幾個宮女小心地圍在四周，生怕有個閃失。高髻的貴婦娉婷玉立，連背影都是一片慈愛。
我默默立於門側，不忍打攪這樣的幸福。
年妃卻輕巧轉過身來：“妹妹看福惠，可是有福之人？”
我福了一福，淺淺微笑：“長輩疼愛，稚子自是有福的。”
“是啊，可我不知道還能疼愛他幾時。”年妃斂了微笑，輕愁起來。
這樣的年妃，讓我有些不適，訕訕地找尋話題：“福惠長得真像姐姐，老人們都說，男孩像母親，是有福之人呢。”
“他當然像我！”年妃的語氣又恢複了一分淩厲：“他怎麼敢不像我！”
我心裏突突地想吐，不知道為什麼。
手中卻突然一暖，抬頭年妃笑的和煦：“妹妹要侍候萬歲，比不得我們這杆子閑人，身子骨多有勞累。這大清早的，倒是我們母子不該。偌大的園子，何須非要來攪擾妹妹的好覺？這便回去了，妹妹趕緊回屋暖和暖和。這天啊，要變啦。”說著鬆了我冰冷的手指，招呼奶媽帶了福惠，逶迤而去。
晚膳的時候，我忍不住把早上遇見年妃母子的情形說給了四四。總覺得什麼地方令人擔心，卻又說不出來。
四四放下吃不多兩口的碗，悶咳了一聲，才抬頭看我：“看你，越來越瘦。操心太多，容顏易老啊！”語氣是輕佻玩笑的，眼底卻是深深見不到底的寒冷：“今日老公要加班，你乖乖早點睡，啊。”
我還要說什麼。他卻已經轉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