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妃收回目光，眼神又開始飄逸：“我需要榮華富貴，年羹堯需要與皇室的關係，四爺需要籠絡軍心。大家一拍即合。”
“後來我懷孕了。我的心才有了寄托。我想，隻要我生下阿哥，以後便有了指望。我早就聽說府裏頭孩子難養。十個月提心吊膽，所有吃的用的全是我娘家帶來的人經手，就連補品，我也明暗各一份，放在我房裏燉。終於把孩子生了下來。可是卻是個格格。我好恨！更有人趁我在產褥期諂媚皇上，與我爭寵！於是我便想辦法，讓所有懷上的孩子生不下來！”
聽到這裏我毛骨悚然，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年妃輕蔑地看我一眼：“你怕什麼？”
我搖搖頭，並不出聲。
“其實何須我動手，府裏頭多少隻手等待著勾魂！我隻需要偶爾與人方便便是了。可是我的格格卻生病了，病死了！我就想，我得傷心啊，我得痛不欲生啊！於是我在四爺麵前以額撞柱。四爺憐我，封我為側福晉，又回到我身邊。於是我終於生下一個阿哥啦。我想這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能再有任何意外啦。況且那時候，四爺已經十分倚仗年羹堯的軍力，自然沒有人敢與我分寵。可是我的福宜，我的福宜啊……”
年妃又哭又笑，有些瘋癲。可是我看她的眼底，依舊是清明的。
她突然收了所有的哭笑，定定看著我：“你說，我怎麼能讓他們來照顧福惠呢？她們的孩子，有的不也是我間接抹掉的麼？更何況，你不會生孩子了，福惠自然是你將來所有的希望。你能不對他好麼？帝王再恩寵，也有窮時！”
“你怎麼知道，我不能生孩子？”我站了起來，驚訝地問，難道這個消息後宮都知道了麼？明明木頭說我還是有希望的啊？是安慰我的麼？
“哼！”年妃轉過臉去，扶了自己的腰坐下。我也隻好繼續坐下。
“你說皇上真的那麼愛你麼？”年妃突然拋出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我無從接口。
“我正是想不通，皇上為什麼這樣愛你。所以我找了人查了你的底細。”
“金陵江畔，荒山野洞。六歲稚女，巧救王爺。我說的沒錯吧。”我的心隨著她的話語一塊一塊玻璃化。她並不打算我回答：“四爺重情義，可這未必就是愛！倘若真愛，如何容得下這許多的計算？”
年妃走近我，慢慢地說：“報答救命之恩，又怎麼能是愛呢？”
我隻聽見玻璃心，碎了一地！恍恍惚惚被人戳中要害。原來那不是愛？原來那不是愛！
“你走吧！”年妃慢慢窩進椅子裏，揮了揮手：“本宮乏了，記得幫本宮照顧福惠！”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出雲瀚殿的，也沒有注意我離去時，那些端著白綾的公公們是已經進去了？還是依舊在外殿。就連回來的路上，天空已經開始飄雪，我都沒有注意到。
也許別人的生或者死，都及不上自己的刻骨銘心。
寵冠六宮的年妃娘娘就在這樣大雪紛飛的日子裏，病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