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你回家。”
梳好頭發,稗子轉過臉來認真地看著我:“媽,你舍得爹不?你要舍得,咱們明天早上就走。”
我苦笑:“傻孩子,你皇阿瑪不會同意的。”
“他不同意嗎?那咱們就別跟他道別啦。”
我心裏突然有點煩躁,不知道怎麼跟他說明白,四四不同意,我們根本出不去,即使出去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們又能在哪裏躲清閑呢?
稗子看我不在言語,也默默地住了嘴。
沒過幾日,稗子一臉怨氣地跑來找我:“媽,往後得管你叫額娘,管他叫皇阿瑪,讓別人管我叫阿哥,還得去念書學滿文!我不幹啦,我要走啦。你跟我一起走吧。”
我淡淡一笑:“不願就不願吧,媽去幫你說。能走哪裏去呢?”
稗子突然一臉神秘兮兮地看了看四周:“媽,我隻跟你一人說實話。你不能告訴阿瑪。”
得到我肯定的點頭後,他才一臉得意地說:“我跟哥哥有好大好大一艘船,我們其實住在海島上麵。”
我驚異地張大嘴巴,難怪以粘杆處的耳目都不能找到他們半點線索,原來根本不在這片土地上。誰知後麵的話讓我更為驚訝。
“我們過來這邊,是因為哥哥聯係上金寶,金寶告訴我們你在這裏,送我們來的。倘若媽想走,他們在外麵接應我們。”
我惶惶然地問:“你隻是來接我,並不是回來麼?”
稗子歪著頭想了想,回我說:“雖說是這樣打算,不過也沒有馬上就走。哥哥說媽怕是未必舍得爹爹。”
晚膳時間,我終於忍不住跟四四提了提:“如今外麵也該聽到稗子的風聲了,你打算怎麼處理?不如將我們娘倆送出宮去,找個避人的地方安頓吧。”
四四誌得滿懷地拍了拍我的手,看著稗子一點一點挑出萵筍裏的肉,嫌惡地扒拉在桌子上:“我已經向外宣布認稗子做義子,賜名弘享。你就安心吧。”
“哦。”我心底暗暗鬆了一口氣,原先擔著心怕稗子卷入奪嫡的鬥爭中。而我所知道的曆史是弘曆登基,那稗子豈不是要給人做炮灰?
所以稗子說要接我走,我不是不動搖的。況且我手裏頭還有一塊隨意出入的腰牌,真是要走,金順金寶在外麵接應得好,也不是不可能。
隻是,我果真放得下四四麼?未及細想。如今這樣處理,既是“義子”,自然是沒有奪嫡的資格,我心裏的天平便向留在宮中傾斜了些。
“稗子不喜拘束,你給他安排功課輕鬆些吧。”我勸道。
“慈母敗兒!”四四搖著頭,索性放下筷子:“不經磨練,如何能承我大統?”
四個字便如四把錘子,一字一字釘入我心中,這正是我最害怕的:“稗子性野,又非長子,怎麼適合?況且也沒有親生兒子不用,非要傳位給義子的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