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 / 2)

景監慌亂地拉住了嬴熒玉,警告地看著她。若是再胡言亂語,後果不堪設想。但嬴熒玉拍了拍景監,示意這並不大礙。這求賢令遲早要傳遍大街小巷,衛鞅也最終會被大哥的誠意所打動。嬴熒玉和嬴渠梁從小一起長大,她知道自己的兄長是個什麼樣的人。

冷靜,內斂,又堅韌不拔。他是一個一言九鼎,頂天立地的男人。

衛鞅不說話,顯然是被求賢令的內容震懾到了。思路清晰,針砭時弊,還不否認祖輩父輩的錯誤,這種胸襟怕是賢名遠播的齊國國君都自愧不如吧。年輕的嬴熒玉麵容堅定,神情誠摯,到叫人不會懷疑。但衛鞅是個深思熟慮且要麼全盤要麼退隱的人,這突然來襲的求賢令,他倒真需要思考片刻。

就在兩人等待衛鞅答複之時,通報的門童進來了,說有一位吏員求見。衛鞅也沒有讓嬴熒玉和景監避讓,便讓吏員進來了。

男子身材魁梧,目光有神,但麵龐太過鋒利,倒像是咄咄逼人的人,讓人看了要麼心生畏懼,要麼心生厭惡,還真不是討人喜歡的麵相。

男子對衛鞅行了平輩禮,說自己來自上將軍府,見有客人在,也向嬴熒玉和景監寒暄了幾句。衛鞅一看,那劍眉星目已是有了猜測,介紹嬴熒玉和景監的時候被撒了個小謊,說是祖上經商的世交之子,來此看望自己。

男子也沒有起疑,開始用上將軍幕僚的身份開始招安衛鞅,說是上將軍欣賞其才幹,想招其為書房繕寫,語氣到不是那麼誠懇,倒像是例行公事一般。衛鞅何其聰慧,一聽便聽出了其中的輕蔑。男子上位者的氣息盡管收斂還是非常明顯。

有過一麵之緣的嬴熒玉立刻便認了出來,哪裏是普通的吏員,來的人便是龐涓本人。

嬴熒玉對龐涓毫無好感,龐涓為人陰毒,對其師弟孫臏所做的事情更是令人發指。後來他打敗於孫臏,輸了圍魏救趙的戰役,又輸了馬陵之戰,最終死於馬陵,也是咎由自取。對於有才之人的迫害,龐涓要稱第二,便沒有人可以稱第一了。

但龐涓似乎對衛鞅並未上心,不知是聰慧如衛鞅早已認出,回答地迂腐不已,還是自己的小計謀起了效果,龐涓也並未將衛鞅列為假想敵。

兩人聊了幾句,龐涓便覺得言之無物,話不投機,那書房繕寫的官職也不過是想侮辱一下公叔痤對魏惠王的舉薦,衛鞅果然拒絕了龐涓,這守靈還需三年,衛鞅標榜自己儒學懂禮,絕不負公叔痤丞相知遇之恩。龐涓自然不會強求,嬴熒玉的小小計謀竟然真的讓龐涓對衛鞅放鬆了不少警惕。

沒過多久,他便離開了,倒是玄綾在樹林裏,看著龐涓的麵容咬牙切齒。此人是墨家的第一敵人,若真是他端了墨家的據點,玄綾覺得钜子會將刺殺他的行程提前的。玄綾心中暗暗下了決定,定要將這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然後彙報總院。

龐涓走後,玄綾也沒有了那麼警惕,從樹林裏稍稍露出了身影。卻不知為何看到了嬴熒玉極其靠近衛鞅的畫麵,這是怎麼了。

原來,嬴熒玉因為背上的傷口牽動,疼得有點腿軟,衛鞅正好在一側,細心觀之便順手扶了一下,正巧被玄綾看在了眼裏。

原本就是嬴熒玉又護又喊的人,這衛鞅到底是嬴熒玉何許人也,如同一記重擊錘在了玄綾的心頭,手一劃,竟然被鬆柏的樹皮劃破了細膩的肌膚,擦傷了。

可這擦傷的疼竟比不上心中酸疼,那張清雅秀麗的臉更是一凜,做不出任何反應,呆滯地站在一旁,過去了好久才重新拾起心思,走了進去。

“公子既然是老秦人,我也想與你徹夜長談,更了解秦國一番,好做打算。這老秦之地,變法圖新是唯一的辦法,但鞅非熱愛名利之人,胸中有大誌,不僅是君擇臣,更要臣擇君。衛鞅和嬴熒玉聊了一些老秦的現狀,心中也是對這個國家頗為好奇。而且洞春香的一位老人也曾經勸說過自己去往西邊秦國,難道是天注定,要讓自己為秦國勵精圖治嗎?

但是衛鞅是一個極為謹慎的人,若沒有萬全之策,又肯定萬分秦國是自己一展宏圖的地方,他寧可在這裏通曉各家學術,就算是做個隱士,也不是沒有想過。

所以,衛鞅想邀請嬴熒玉留下,說更多的秦國事情,待自己好好研究一番,再決定是否聽從這求賢令去秦國走一遭。

玄綾進門的片刻正好聽到了詞句,訝異地抬頭,發現嬴熒玉竟然很高興地點了點頭,心中似有利箭穿過,竟然疼得整個心髒都發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