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27章 白芷,殺機暗藏(2 / 3)

這些年,她尊他為主人,可以為他舍棄性命,卻不曾信任過他,但……又有何妨?塵世走一遭,彼此相互利用,他和碧水如此,和鳳夙更是如此。隻不過,碧水依附他尋求僻靜之所,帶著微瀾的記憶了此殘生,但鳳夙卻想利用他複國,也許她想要的還有這泱泱天下!

鳳夙對天下並沒有多大的興致。她本名鳳夙,鳳凰天成,夙願美好,她出身高貴,但卻背負亡國之仇。身為皇嗣,從出生的那刻起,就代表了無盡的殺戮和陰謀。

像她這樣的傾城女子,浪跡漠北荒涼之地,那裏縱使魚龍混雜,任她再如何隱藏鋒芒,終須隻是一場空。

十八歲那年,皇爺爺問她是否想複國?

她遲疑不定,父皇臨死前告誡她不要複國的話語猶在她耳邊回響,沉吟良久,她說:“每一次改朝換代,都需要鮮血為代價,我……再看看!”

於是,她入世,昔日鳳國皇宮儼然成為了燕國宮廷所在。

燕皇愛民,但卻無治國大才,朝廷諸事多仰仗白丞相,時日漸長,政權旁落,眼睜睜看著白丞相勢力坐大,再後悔已然是來不及了。

白丞相黨羽眾多,幾乎獨攬朝政大權,斬殺白丞相,勢必會牽一發而動全身,燕皇享樂慣了,也委實經不起這番折騰,更擔心惹怒白丞相,狗急跳牆,到時候如果逼宮,那就不妙了。

她是鳳夙,自有她的謀略和風姿昂然。看到這樣的燕皇,培植新皇的欲望在內心開啟,風華絕代間,就連性情孤僻冷靜的燕簫也對她心動不已。

她知道她的學生喜歡她,但她的骨子裏流淌著鳳國皇家血液,目睹了太多寂寞宮廷春欲晚,她又怎麼容許自己的感情成為眾女之一?縱使燕簫待她親厚有加,縱使她頗為看重他,她也棄之如敝履。

但她總是會想起那一年,那一日。繁花似錦的鳳國帝都,十四歲少年穿著一襲月色長袍,墨發披散在肩,神情冷漠間淡定從容。

他是敵國質子,在楚國身份尊貴,但在鳳國卻好比階下囚,待遇連宮人都不如。好在父皇素來心善,楮墨被囚鳳國的兩年間,倒也衣食無憂,無人敢怠慢於他。

鳳夙起初隻覺得這個敵國皇子很特別,但幾次相處,她看到了不一樣的楮墨。

他素愛穿青、白兩色長衫,所以望去,永遠都那麼出塵淡定。那時候鑒於身份敵對,她每次深夜見他都是素衣打扮,他起初會問她姓甚名誰,她便笑著讓他猜。一次兩次猜不出來,他也就懶得再猜了。

“怎麼每次來臉上都髒兮兮的?”如果注意聽的話,能夠清晰的分辨出他的聲音裏夾雜著淡淡的笑意。

夜色下,她有些尷尬的摸摸鼻子:“呃……我輕功不好,這一路上倒是摔下來好幾次。”

“可有傷著?”這一次,他皺了眉。

“那倒沒有。”楮墨居處在鳳宮之外,她想要見他實屬不易,但就是這樣一個少年,他擁有治國經緯,他滿腹文思,那時候的他霸氣外露,現如今更是霸氣天成。

經年流轉,當年那個每次見他臉上都髒兮兮的小女童曆經塵世滄桑,跟他在沙場對峙廝殺多次,但他顯然早已忘了她是誰。

人與人之間的際遇,有時候真的很奇怪。

她與燕簫,曾經師生一場,現如今彼此利用。

她與楮墨,兒時相處溫淡,現如今如履薄冰。

……東華門,近在眼前!白芷嬌笑道:“臣妾受教了,適才下棋雖然狼狽落敗,但蒙獲殿下指點,倒也是意外之喜。”

燕簫無聲笑了笑,伸手拍了拍白芷的手背,隨即收手,低眸掃了眼棋盤,淡淡收回眸光,“累了,你且先退下吧!”

白芷乖順起身,施禮盈盈退下,走了幾步,又轉頭看燕簫,神情間頗有不舍之意:“臣妾新釀了幾壇梨花酒,不知殿下晚上是否有時間來夕顏殿小酌幾杯?”

燕簫含笑看著她的雙眸,話語深沉如海:“若有時間,自會前往。”

白芷嬌柔淺笑,看那神色倒是滿心滿眼的歡喜,邁出殿門,走廊兩旁牡丹花齊放,背影優雅從容的女子俯身間,已有一朵牡丹花捏在了指間。

“娘娘,您剛才分明能贏,為何每次都險險落敗?”貼身大宮女抱琴在她身後輕問。

白芷將牡丹花舉到鼻前輕嗅:“你覺得我和顧紅妝相比,誰的棋藝更精湛一些?”

“這……”抱琴遲疑了。

白芷好笑的看了一眼侍婢:“但說無妨。”

抱琴低聲道:“奴婢聽說顧太傅乃燕國第一棋手,這話怕是當不得真。”

“顧紅妝的本事又豈止如此?她的確棋藝精湛,我入住東宮之後,曾經找她行棋。她贏我本不算什麼,但她每次隻贏我一子,能夠掌控棋盤,清楚知道我每一步的棋路,我自是不如她。”白芷唇角譏誚深深:“殿下棋藝跟顧紅妝不相上下,殿下棋力非凡,落子間沉穩淩厲,但是今天明顯有些心不在焉,殿下掩飾的很好,我如果贏了殿下,豈非讓殿下難以下台嗎?”

抱琴略略沉吟:“殿下很少有心不在焉的時候。”

白芷睫毛顫動了一下,適才的溫柔瞬間煙消雲散,眉目陰冷:“再有幾日便是顧紅妝的生辰,他傷心難過很正常。”

“娘娘,橫豎她已經是個死人,難道還能起死回生不成?”

牡丹花在白芷指尖慢慢的碾碎,她冷笑不已。

可不是嗎?她已經死了!

合歡殿內,八皇子燕子墨從帷幕後走出,掃了眼黑白子棋盤,這才慢悠悠在燕簫對麵盤腿坐下,“六哥,這盤棋下得甚是精妙。”

嫋嫋檀香中,燕簫清雅的眉眼顯得有些朦朧:“老八,我這位太子妃如何?”

“察言觀色,深不可測。”燕子墨觀察棋盤走勢,眼前仿佛出現適才棋子對戰廝殺的場麵,緩緩說道:“你今天有意試探,六嫂很聰明,懂得收斂鋒芒,放眼棋盤走勢,六嫂寧願在自己的陣內走兩步閑棋,也不願意太過張揚。大概怕你看出什麼端倪,所以她的棋風後來有所改變,完全是在配合你出棋子。六嫂如此有利也有弊。”

燕簫挑眉:“哦?說說看。”

“所謂利,六嫂藏拙是因為對你一往情深,千方百計想要討好你;所謂弊,六嫂心機頗深,表麵和你一心,私底下卻暗藏私心。”燕子墨眸子轉深,沉聲道:“如果是前者,女子被情愛操控,不足以記掛在心;如果是後者,我隻能說白丞相的女兒果真不簡單。”

燕簫譏誚的笑了笑:“凡事都要有個度,過了就會衰竭。任她再厲害,難不成還能翻江倒海嗎?現如今還不是除掉白浩的時候,隻要他女兒不在東宮捅出什麼幺蛾子,也就由她去了。”

“……剛才在內殿,我見六哥似乎走神了。”燕子墨輕聲歎道:“六嫂現如今的眼睛是……那個人的,六哥每日見了,怕是心裏不好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