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從軍行(1 / 3)

軍中生活多約束,張羽除了每日的訓練之外,卻也無事可做。

這雖是起義軍,但練兵的方法卻是極為苛刻。但好在他本就有修為在身,這相對常人幾近嚴酷的訓練對他來說,不過是活動活動筋骨。

宸淵知林巧兒是女兒身,隻派給她一些輕鬆地活,如為軍士煮煮飯,洗洗衣服。

趙匡與燕行卻是好運的分在了一個十人隊,這二人表麵上彼此不和,實則暗地裏都把對方當做競爭對手,訓練起來更加賣力,無形間,二人亦起了相惜之意。

這日,校場上傳來震天的吆喝聲,卻是各隊的兵士互相較量,切磋武藝,要選出一個百夫長出來。

這新穎的挑選方法自然是宸淵想出來的,張羽夾在人群中,看著場間二人刀槍拳腳,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張大哥,你怎麼不去試試!”

他身旁,趙匡忽而開口。他隨張羽學過些本事,心中想來張羽的實力自然不會比這些兵士弱。

張羽沉吟一聲,心道我若上去了,未免太過欺負人,況且我對這百夫長的位置也並不覬覦,還是算了吧,當下搖頭道:“我便看看好了。”

趙匡見他不願上前,心中暗想:“若是張大哥上去了,那百夫長定然是非他莫屬。隻是如今他不願,我不若上去試試。”

心中已有了計較,隻待場上一人敗下陣來,他便立刻替上。

他們這一共有十個十人隊,恰好一百人,以武藝推選百夫長,倒也能令大家心服口服。

過得半晌,那比武場擂台上的二人鬥的是越來越激烈,隻見當中一壯漢,手中長槍揮舞,但見寒芒點點,那持劍男子以劍相抵,哪曉得槍頭碰在劍刃上,竟將這劍刃分為兩段,持劍男子一個踉蹌,立時跌倒在地。

壯漢將手中槍一橫,拱手道:“多謝!”

他這一下將手中勁力運於槍尖,將對方斷劍打為兩半,對方雖然也甚是欽佩,當下亦是一拱手,下得台去。

趙匡見狀,正要從人群中躥出,卻是有一人搶他一步上得擂台來,他定睛看去,卻是一與他差不多大小的少年,隻是眉目間比他多了幾分凶狠之氣,“燕行!”趙匡識得那人,卻是與他同處一個十人隊的燕行。

張羽見他搶上台去,不由眉頭微皺,那壯漢的身手不簡單,他是怕燕行吃虧。

燕行從擂台邊的架上隨意挑了一副弓箭,躬身道:“請。”

壯漢卻是一怔,道:“小兄弟,你還是換個別的武器吧…”他這卻是好意,須知擂台比武不比戰場廝殺,場地就這麼大,弓箭這種遠距離武器實是難以發揮,若真打起來,那壯漢三兩步近得他身,他便輸定了。

哪知燕行卻是微微搖首,再一拱手,道:“請!”

壯漢見他執意如此,再勸反倒是看不起他,當下一提手中長槍,喝道:“小兄弟,小心了!”

他大步流星,三步並作兩步,轉眼間便欺近燕行,手中長槍槍尖一點,直往他肩頭挑去。

他這一手露得極其漂亮,一刺一挑之間看似平平,其實是畢身功力體現,眾人眼尖的隻道這一下便要叫那少年服輸。

誰知隻見燕行身子往後退了半尺,身子微屈,竟是避開了這一下,他腳步不停,一連退了三步,壯漢手中長槍亦是跟著連刺三下,不給他拉開距離的機會。

但見燕行忽的伸出手來,一下壓住刺來的槍頭,將槍身都壓彎了。壯漢臉漲得通紅,料不得他一個小孩子竟有如此勁力,當下大喝一聲,手上運勁,槍身一彈之下,直帶得燕行身子往空中拋去。

這一下眾人均是一驚,生怕這孩子摔倒哪裏。但他們還未出手相救,便見燕行身子在半空中張弓搭箭,正對那壯漢,隻聽“咻”的一聲,一支箭猶如流星趕月一般,直逼壯漢。

壯漢哪敢怠慢?急忙揮舞長槍,擋下這急速的一箭,但下一箭又一至,他再揮槍已是不及,急忙向後退去,這一下退的甚是匆忙,身形尚未站穩,第三箭又至。

壯漢一縱身,在地上翻了個滾,這一箭再次落空。但他尚未鬆口氣,便覺身子一輕,繼而一下跌倒在地,原來他連連後退間,竟是跌下了擂台…

燕行身子從空中落下時,腳尖在地上一點,將這下墜之力悉數化去。眾人見他在空中連發三箭,而後又這般輕鬆地落下來,人群中不由傳來熱烈的喝彩聲。

“承讓!”他對那壯漢一抱拳,壯漢倒也灑脫,一拱手,兀自退回人群中。

方才燕行那一手功夫讓周遭的人無不從心底裏佩服,如今竟是突然間沒人再想上台。

張羽見狀,也是心中暗暗叫了聲好,他雖不知這少年一身功夫跟誰學的,但確實是值得稱道。

正欣賞方才燕行露得一手武藝時,卻見身旁人影一閃,他未來及阻攔,趙匡已然一步踏上了擂台。

“燕行,我來會會你!”趙匡上得台來,指著他的鼻尖,高聲道。

想他以往與燕行打架,都是自己勝,如今見他學了這一身本事,心裏哪裏肯服?非要與他分個高下來不可。

燕行見得來人是他,也是眼中精光閃爍,他道:“你隨便挑一樣兵器吧!”

趙匡想了想,張大哥教他最多的便是掌法,於劍法倒也傳了一些,他若赤手空拳,定然難以應付他的弓箭,當下再架上挑了一柄軟劍,劍鋒銳利,一指燕行,“來!”

燕行也不再廢話,抱守心神,隻待他攻來。

趙匡手中劍鋒一吐,徑直朝燕行刺去。

這一劍來得極快,燕行也不由微覺驚訝,當下側身向後退去,劍不比槍,劍更多的是講究靈動,迅捷,若他速度不夠快,便會輸給趙匡的劍法。

隻見場間一人攻,一人閃,趙匡的劍法受教於張羽,而張羽的劍術受教於瓊霞派的禦劍長老,即便是他手握凡鐵,武功平平,如今使得劍來,也是有模有樣,莫說燕行這麼一個孩子,便是一般習武之人,也會敗在他手上。

隻見他劍鋒一晃,騙得燕行身子向左閃去,自己手中劍招倏地一變,劍鋒忽而偏從左方攻來。

燕行見狀,神色一沉,驀地矮下半截身子,趙匡這一劍卻是刺了個空。燕行彎下身子來,正一拳打在趙匡小腹之上。原來趙匡將全副心神用在自己手中這柄劍上,以致其他地方空門大開,燕行抓住這個破綻,一擊便中。

但也就是他於這套劍法沒有熟練,若是張羽使來,對方哪能覷空得手?

趙匡身子連連退去,捂著肚子,隻覺疼痛非常。但他性子極為執拗,心道這點疼痛算什麼,你打我一拳,我非打回來不可!

當下一揮劍又朝燕行攻去,隻見燕行卻是抓住他方才一愣神的功夫,已然張弓搭箭,箭矢“咻”的一下朝趙匡麵門射去。

趙匡舉劍相抵,聽得“叮”的一聲,第一支箭被擋了開去,但第二箭果然又至,他的本事本就不比那壯漢,情急間如何還擋得下這第二箭?

況且對方箭矢前後來的又快又急,他一時手中動作竟是跟不上,眼看這箭就要穿過趙匡的胸膛,燕行也是暗暗一急,想不到他一時失手,竟要鑄成大錯。

就在千軍一發之際,空中一陣勁風吹來,一個黑衣身影攔在趙匡身前,食指與中指身處,一下夾住箭頭,手指之上玄火勁氣暗運,那箭頭立時被一團火焰燒的化開。

“張大哥!”趙匡見得張羽救了自己,心中又是欣喜又是不甘。

欣喜的是張羽救下自己,說明他對自己極好。不甘的是自己卻是輸給了燕行。

燕行似也認得張羽,見得他上台來,搖首道:“我不比啦!”

張羽一怔,又聽他道:“我打不過你,還比什麼?”

張羽本想說自己上來救人,並無心比試,隻是按照規矩,上了這擂台便是來比試的,若他不遵守,未免壞了軍中規矩。

如今燕行自行認輸,走下台來,對大夥兒道:“大家看,剛才這位張大哥的身手怎麼樣!”

眾人見他單手接箭,更是手掌之上能放出古怪火焰,均是心神震駭,如今聽得燕行這麼一問,均是齊聲道:“百夫長就張兄弟做啦!”

張羽麵露猶豫之色,尚要推辭,又聽趙匡在身邊道:“張大哥,你若是推辭了,恐怕寒了大家的心。”

張羽想了想,心道大家盛情相勸,自己總不能拂了眾人的意,況且做了這百夫長,能更為好的照顧趙匡,當下拱手道:“如此,張某恭敬不如從命了!”

是時人們對於昆侖山瓊霞派的神通並不了解,而派中弟子均是嚴禁插手管凡間之事,似張羽這般的,倒是百年來第一個。

“公子,聽說你做了什麼百夫長。”營長中,林巧兒掀開簾幕,走的近來,麵上滿是溫婉笑意。

張羽見得她進來,搖首輕歎道:“若非匡兒與燕行動手太過,也不會有這檔子事…”

林巧兒卻是微笑道:“我卻覺得這樣也不錯。”

她看著張羽,道:“這樣一來,你要照顧匡兒不是更為方便了?”

張羽頷首,但隨即又猶豫道:“隻是我不通兵法,對於行軍打仗一竅不通,隻盼別連累了手下的這幫人才是…”

林巧兒掩唇笑道:“公子你怎的諸多擔心?那行軍打仗的事情也不是你這麼一個小小的百夫長操心的。”

張羽想她說的也在理,最多上麵有什麼指示,他照著做便是。

他們正說話間,趙匡一步闖進營帳中,卻見得林巧兒一身湛藍衣裳,俏立在張羽身旁,不由訕訕笑道:“林姐姐你也在啊…那我等會兒再來,等會兒再來…”

林巧兒見他古怪神色,知他多半是想多了,當下臉色微羞澀,走上前去,在他額頭一點,“人小鬼大!”

趙匡吐了吐舌頭,隻聽張羽道:“匡兒,有什麼事嗎?”

趙匡聽他發問,忙道:“張大哥,你再教我些武功吧!”

林巧兒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張大哥教你的還少嗎,小孩子貪多不爛懂不懂!”

趙匡麵上一紅,其實張羽自進了軍營後,為擔心他有什麼閃失,確實傳了他不少武功,隻是一來張羽說的晦澀難懂,二來他沒有根基在身,學來十分不易。

他叫道:“我要學今日那個手上噴火的功夫!”

張羽心中一動,知他說的是玄火勁,當下搖首道:“那個,恐怕你一時半會兒學不會…”

也並非他不願教,隻是玄火勁學起來十分艱辛,非是一時半會兒能學會的。而且趙匡最基礎的聚氣之法都不會,丹田內無一點真氣,便是懂得玄火勁心法,也是無用。

林巧兒卻不懂這麼多,他隻道張羽礙於門派之見,不便傳與他,當下含笑道:“張大哥那個本事不能隨便傳的。”

趙匡失望的“哦”了一聲後,隻聽張羽道:“我可以傳你一些其他的本事。”

“是什麼?”趙匡見他答應要教自己,不由又期待起來。他孩子心性,心道就算學不會那放火的本事,能學得一些飛天遁地的本事,也是值了。

“劍術。”張羽的話又讓他失望起來,他頹喪道:“我用劍連燕行都打不過,學來有什麼用?”

張羽見他似乎對劍術頗為瞧不起,心中卻也不惱,隻是搖首道:“你沒能贏過他,隻因你的劍術還沒練到火候。”

張羽緩緩道:“劍為百兵之首,你說說,關於它的武學,能差嗎?”

趙匡聽他這麼一說,隨即道:“那張大哥你耍一套劍法來我瞧瞧!”

張羽本欲拒絕,但想來若是自己將劍法耍出來,或可更令他信服,當下頷首道:“好,你跟我來!”

他帶著趙匡走出帳外,林巧兒一語不發,隻含笑默默相隨。

他手中持著柄軟劍,站在空曠的校場上,眼眸微閉,心道若真要他信服,自己的玄火勁斷然不能運在這劍刃之上,需得憑單純的劍術才行。

當下眼眸微睜,手中長劍一抖,寒芒閃爍之間,已然舞起劍來。

他初時一招一式,一刺一收尚能讓趙匡看的清楚,到得後來,隻見他人隨劍動,再不凝滯於身形,眼前隻有無數寒芒劃過天際,卻不見得他手中劍何在了。

林巧兒在旁靜靜看著,卻見漆黑夜空下,黑衣玄衫的少年手持三尺長劍,劍疾如風,劍寒如冰,輕輕一劍,便仿若可掀起萬千波瀾…

她心念微動,瞥見張羽冷漠僵硬的側麵,想到他在金陵救下自己的情景,芳心忽而輕輕的跳了一下,這一下極快,連她自己都沒怎麼察覺到。

張羽舞到後來越來越急,趙匡已然漸漸看不清了,但見他未有停下的意思,不由叫道:“張大哥,我都看不清啦!”

張羽聞言,暗歎一聲,收劍立足,走上前來,道:“怎麼樣,你學不學?”

趙匡心道若是能學得你這般本事,自己也不虧了,當下頷首道:“學!當然學!”

張羽微微頷首,他如此費心要傳趙匡劍術也是想他在戰場上多一份生存能力,如此也算對他爹有個交代…

就在彭城起義不久,京都皇宮禦書房中,當今整個大雲帝國至高無上的統治者,位居九五的男人,千靖皇帝,相貌不過三十上下,濃眉大眼,眉宇間頗具一股威嚴。

他此刻正雙目輕合,似乎是在養神。

“皇上,江南送來急報。”

寂靜的禦書房中,隨著一個尖銳的聲音到來,千靖皇帝睜開眼來,緩緩道:“念。”

他的聲音很沉,就仿若一幢厚厚的鍾,卻徒具一股威嚴。

走來的是一名小太監,他跪在地上,垂著首,“奴才不敢念…”

千靖皇帝看了他一眼,“呈上來。”

這小太監急忙將奏章呈上,待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千靖皇帝打開奏章,隻寥寥看了幾眼,繼而緩緩道:“彭城…”他瞥了眼那垂首的小太監,“去將諸葛炎叫來!”

小太監應了聲,退了下去。

過得好一會兒,禦書房外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陛下,臣諸葛炎求見。”

“進來吧。”

禦書房的門被緩緩推開,進來的卻是一身穿金袍,年貌不過十八的俊朗少年。若是張羽在此,定能認出他便是曾經在西南村外撞上的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