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他竟是當今讓各地義軍聞風喪膽,百姓們敬佩非常的諸葛炎,諸葛丞相。
以弱冠之年位極人臣,實在是難以想象。
千靖皇帝看了他一眼,“江南又有叛亂了,這次卻是在彭城。”
諸葛炎聞言,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感到疑惑,以往叛亂多在西南,東北那一塊,隻因那裏的百姓生活多為辛苦,朝廷苛捐雜稅也多。可江南一向富庶太平,怎的會突生叛亂?
“臣願親自走一遭。”諸葛炎躬身請命。
千靖皇帝卻是微微搖首,“不必了,此次朕心中已然有了人選。”
諸葛炎神色不變,並不說話。
“大將軍李旬近來總是向朕推薦一人,如今正好試試那人究竟有沒有本事。”
諸葛炎道:“想來李將軍的眼光,不會看錯人的。”
千靖皇帝頷首道:“此次找你來,是另有他事。”
諸葛炎垂首道:“陛下請明示。”
千靖皇帝緩緩道:“李將軍與冥絕宗宗主已然達成了協議,共同對付煉魂教。”
諸葛炎一怔,隨即道:“陛下,恕臣直言。”
“你說吧。”
諸葛炎道:“與冥絕宗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煉魂教縱然勢大,但倘若我們與冥絕宗聯手滅了煉魂教,難保冥絕宗不會成長為第二個煉魂教。”
千靖皇帝緩緩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但這些年來煉魂教已然是越來越猖狂,朕再不有所行動,隻怕賀羅生真當朕怕了他。”
諸葛炎心中輕歎一聲,心道既然你心中執意如此,又與自己說這些做什麼?總歸自己的意見你都不會聽。
千靖皇帝道:“朕將這些告訴你,是希望丞相你與李將軍齊心同力,共同對付外敵,勿要相互猜忌。”
諸葛炎心中一驚,隨即沉聲道:“臣對陛下,對大雲朝忠心耿耿,絕不敢起內訌。”
千靖皇帝“嗯”了一聲,“我自然知道丞相忠勇,不早了,朕有些乏了,丞相退下吧。”
諸葛炎辭了去,出得禦書房內,仰首望著滿天星辰,心中輕歎,想自己為這大雲朝盡心盡力,到頭來還是要被人猜忌…
這日,彭城之上一片兵甲林立。
張羽屹立城頭,看著城下無數攢動的人頭,心中繃緊了弦。
彭城叛亂消息傳將出去,一夜間,從鄰近的城市以及京都派來的兵馬,足足三萬人,將彭城圍了個水泄不通。
彭城太守,也就是王朗,三十來歲的男子,此時披盔戴甲,神色凝重的盯著城下兵馬。
他身旁,站著一白衣長袍的男子,正是宸淵。
王朗沉聲道:“這統軍的叫李明。是大將軍李旬的嫡係。”
宸淵看著城下為首一人,微微笑道:“年紀輕輕便能率一方兵馬,看來這李旬認為我們不堪一擊,令他親戚立功來了。”
王朗道:“曆來剿滅叛亂,都是諸葛炎親自出馬。此次不知為何會交由李旬。”
宸淵道:“那有什麼奇怪。朝廷中爾虞我詐,諸葛炎就算神通了得,卻也難免功高震主。”
王朗道:“依你看,如何打發這三萬軍馬。”
宸淵笑道:“斬了那李明首級,掛在城樓之下,這三萬人頃刻瓦解。”
王朗搖了搖頭,“這如何能辦到?”
這時,城下忽一人高聲道:“城中叛賊聽著!本將奉旨討賊,勸爾等速速開城投降!否則我大軍入城,寸草不留!”
宸淵搖頭笑道:“這李明沒什麼本事,嗓子倒是大。”
他又道:“便依他所言,出城吧。”
王朗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們隻有八千兵馬,若死守,倒也…”
宸淵搖頭道:“彭城四麵受敵,糧草難以為繼。出城迎敵吧。這李明軍陣一片散亂,八千人足以打發了。”
王朗聞言,冷聲道:“出城,迎敵!”
擂鼓震響,須臾之間,還在對峙的兩軍,立時刀刃相向,震天的呐喊聲與擊鼓聲隨之響起,兩撥人馬可謂都是卯足了勁,義軍想借此站立威,朝廷軍隊想借此戰立功,真是各懷心思,一見麵,便是生死相見。
張羽隨手一掌擊斃迎麵一人,他身法如風,在敵軍中進退自如,隻是眼前的人影宛若潮水一般,實在太多,他若一個一個殺,不知要殺到何年。
而況他率領的這個百人隊畢竟是新兵,沒有臨戰經驗,一上來,便有數名兄弟掛了彩。
他一來要奮力殺敵,二來還要抽出身來時而保護趙匡與底下的兄弟,倒是好不繁忙。
城樓之上,宸淵看著在千軍萬馬中遊刃有餘的張羽,微覺詫異,他雖料到張羽有些本事,卻沒想他竟是修道之人…
但並非人人都如他一般有神通在身,敵軍必定數量極多,縱使義軍個個驍勇,從裝備到武藝上卻是均不如朝廷正規軍。更何況其中還有許多如趙匡這般的新兵,沒有經過戰場廝殺,第一次難免會手足無措。
又去了一炷香時間,義軍漸顯敗勢。
張羽亦感到力不從心,敵人如潮水般湧來,他心中微凜,雙掌之上玄火勁氣外放,一掌便逼開迎麵攻來的三四人。
他正待回身查看趙匡,卻是不見了趙匡身影。
原來隨著義軍漸漸顯出敗勢,原先他們的陣勢已然潰散開來,敵方的鐵騎再進行兩輪突進,陣勢早已四散開來,城下的戰場已然被分割為一塊一塊,他心神放在迎敵之上,不經意間竟是與趙匡他們走散了…
他想呼喊趙匡,隻是身處刀槍箭雨之中,隻聽得震耳的喊殺聲。
空中傳來破空之聲,亂箭射下,張羽一咬牙,體內玄火勁散發而出。
大手一揮,肆虐的火舌將空中無數箭枝燒為灰燼。
敵軍見他揮手間,便有駭人火焰噴出,心神震駭,他周圍的義軍卻是大受鼓舞,一時之間他這邊的場間局勢稍有緩和。
卻見另一邊王朗一刀劈翻一人,看著被人群拱衛在中心的李明,當下腳踏流星,大步朝他而去。
他也是看出如今再糾纏下去,己方必敗無疑,若想轉敗為勝,隻有擒賊先擒王!
他一刀砍翻一人,氣勢如虹,但奈何人潮如螞蟻一般,他就是砍鈍十把刀,也不可能來到李明麵前。
馬上,李明見這男子神勇非常,臉上卻是冷笑一聲,騰身而起,一踩馬背,憑空飄向王朗。
他有意露一手輕功,心中正得意,卻見刀光閃爍,王朗一刀劈來,他輕蔑一笑,竟是抬手憑一隻肉手架住那刀鋒。
王朗正驚愕之際,李明一腳正中他胸膛,王朗連退數步,這一腳的勁力卻是非比尋常,他胸前鎧甲盡碎裂,胸口劇痛難當。
李明趁勝追擊,拔出腰間佩劍,一劍直刺王朗咽喉。
當此生死關頭,李明忽見眼前兩股火舌朝自己襲湧而來,他躲避不及,橫劍護在身前,那火舌被他體外的一層淡白色光芒擋住。
李明驚怒之際,卻見一人飛身而來,他雙腳淩空,渾身沐浴著暗紅色光芒,宛如天神。
這人正是張羽。他原本也有意去殺了中軍主帥,隻是奈何對方站在陣勢之中,自己輕易接近不得。而如今這李明見義軍已顯敗勢,心中已然有幾分鬆懈。
他又見這王朗身手不凡,不要命的朝自己這邊衝來,料來他該是個義軍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心道自己擒了他豈不是大功一件?
更何況他因李旬的關係擔任這一軍主帥,可手底下的人並不服他,他有意露一手功夫,好叫那些兵士服了他才是。
他卻不知,他自以為是的脫離護衛自己的兵士,衝入戰局之中,卻是給張羽抓到了機會。
他巴不得這李明送上門來,哪會放過他?
張羽與李明拆了十招左右,這李明卻是有修為在身,內勁頗為身後,難怪可以憑借一隻手架住王朗的刀鋒。
張羽心中亦是詫異非常,這李明頗不簡單,他若與他糾纏下去,隻怕義軍支撐不住。
當下心中下定決心一記焚天印打向李明。
巨大的火手印噴吐著赤焰與李明身前一道白芒撞在一起。
張羽期身上前,體內暗紅光芒大盛,眼中隱有紅芒閃爍,“休門,開!”
就在李明與那火手印對峙時,張羽身子宛如一道流星,一掌帶著雷霆之勢,重重擊在李明小腹之上。
李明受此重創,白芒瞬間消散,火手印化為漫天火焰席卷李明全身。
他此刻已看出義軍陣中此人不簡單,心中有了退意,周遭的士兵見自己主將受傷,也是紛紛上前來,一時之間十數柄長槍同時刺向張羽,將他的身子逼了開去。
但隻聽李明慘嚎一聲,身子驀地竄起滔天烈焰,他手舞足蹈,漫無目的的在千軍萬馬中奔跑,掙紮。最終化為一團黑灰。
張羽重重喘了口氣,他開啟休門,配合焚天印以雷霆之勢擊斃李明。
敵軍見自己主將這般被人誅殺了,立時軍心打亂,不知該如何是好。更有的兵士,見此立時丟下兵刃,兀自逃命去了
張羽眉頭微皺,深吸口氣,開啟休門之後的他,已是虛弱至極,此時隨意一個尋常士兵都可要了他的命。
但他依舊咬著牙,一縱身,踩在李明的馬背之上,那駿馬立刻狂躁起來,但張羽腳勁深沉,任那駿馬如何躁動,他自巋立不動。
“你們主將已死,還不降?!”
他一聲長喝,響徹蒼穹。
敵軍見李明身死本就心神大震,現在被他如此一喝,軍心立刻潰散。
宸淵看著城下局勢由敗轉勝,不由搖頭笑道:“若是留他屍首,不是更能震懾對方?”
張羽被王朗扶著入城。
勝利的歡呼聲至今響徹整個彭城,仍未停歇。
“這次,我欠你一條命!”
王朗看著麵色蒼白的張羽,隱隱激動道。
張羽搖頭道:“王太守不必客氣。”
王朗哈哈一笑,道:“好兄弟!”
張羽道:“王太守可曾見到一十四來歲的少年?”
他剛問完,便見有兩少年朝他跑來。
“張大哥!”其中一人正是趙匡。
他此時臉上沾滿鮮血,看上去卻是沒怎麼受傷。
他身旁一人,正是燕行。
燕行比他就差多了,他麵色蒼白如紙,肩膀處有一箭傷。
張羽點頭道:“你們沒事吧?”
趙匡笑道:“沒事!”
說罷,他又看向燕行,道:“多虧他幫我擋了一箭!”
燕行偏過頭去,冷冷道:“我可不需你謝我。”
王朗見二人,笑罵道:“還在這屁什麼話!再不帶他去止血,他就該死了!”
趙匡聞言一驚,向二人告辭,急忙與燕行去尋醫了。
張羽看著二人遠去背影,隻聽王朗笑道:“張兄弟你放心。這二人,宸淵他特意吩咐過,要多加照顧。便是我死了,也不許他們死。兄弟們拚殺時都顧著他們的,你放一萬個心!”
張羽聞言,隻是點點頭,沒有說話。
戰場上生死頃刻間,說是照顧,誰又能保證誰一定能活下去呢?
張羽一戰擊斃李明,聲名大噪。隻是林巧兒看著被王朗抬回來的張羽的時候,倒是吃了一驚,麵上隱隱現出擔憂之色。
“張兄弟,身體如何了?”
帳外,王朗搶先走入,麵上掛著豪爽笑意。
他身後,宸淵緩步跟著。
林巧兒見得來人,又看了看張羽,隻見張羽起身道:“王太守,宸淵公子。”
宸淵笑道:“不需多禮。”
王朗看著張羽,笑道:“張兄弟,咱自家兄弟不與你說沒用的。此次來,是有一事要征求你意見。”
張羽道:“但說無妨。”
王朗剛要開口,忽又看向宸淵,笑了笑,“還是你來吧!你也知我嘴笨!”
宸淵莞爾,“其實此來是想拜公子為將的。”
張羽驚道:“什麼?”
宸淵笑道:“張公子身手不凡,軍中正缺你這種人才。”
張羽搖頭道:“非在下推辭。隻是臨陣殺敵尚還行,這行軍布陣,我卻是一竅不通。”
宸淵微笑道:“這有何妨。誰人生來便什麼都會。現下正是用人之際,還望公子切勿推辭。”
張羽聽他語氣誠懇,推脫不過,隻得道:“如此,張某愧領了。”
待二人走後,林巧兒眉眼間帶著如水笑意,“恭喜張將軍了。”
張羽搖了搖頭,麵上卻無喜色,他本意隻是想照看趙匡,但現下隻覺身上憑空背負了許多包袱。
京都皇宮,正德大殿中,千靖皇帝看著呈上的敗報,一拍龍案,喝道:“豈有此理!三萬人,竟然全軍覆沒?!”
如今殿中立著至少有百名官員,均是垂著首,龍顏大怒,誰也不想成為出氣筒。
千靖皇帝一眼便見著了台下的李旬,他站在左手第一,諸葛炎立在右手第一,是以十分顯眼。
“李旬,這就是你說的治軍有方,可堪大器?!”
千靖皇帝將奏折一下擲在李旬麵前,聲音中已多了幾分寒意。
李旬急忙走上前,一下跪倒在地,“陛下息怒,據臣所知,此次義軍中有個頗為棘手的人。”
“誰?”千靖皇帝收斂怒意,淡淡道。
“那人名叫張羽,是曾經西南邊村的餘孽,此人不知何故習得一身了不得的本事,相較於常人,倒是難以對付一些。”
千靖皇帝聽到西南邊村四字,心中微動,他並不想在這裏提及那件事,當下緩緩道:“依你所言,非得諸葛丞相親自出馬不可了?”
李旬道:“那也不必,臣聽聞前些日子這張羽在金陵得罪了煉魂教,被印上了追魂印,若是我們可以利用煉魂教…”
千靖皇帝看了眼右手邊的諸葛炎,“丞相,你看此事該怎麼辦?”
諸葛炎走上前來,躬身道:“陛下,李將軍的方法或可一試,煉魂教勢力極大,叫他們對付那張羽,想來是手到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