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願意你們為了我受苦受難,我不願意啊!明天我就走,我一定能掙很多的錢,然後回來給你們蓋好的房子,讓你們快快樂樂地過下半輩子。”
“你有這份孝心就夠了,可我們還是想你能好好上學啊,將來……”
“我明天就走。”李國民不等爺把話說完,再次堅定地說道,他感到眼角有些濕,狠狠地抹了一下。
莫莉從外婆那回來,想起燕兒嘮嘮叨叨的那些話,就覺得現在的學生真有些搞不懂究竟在幹些什麼,就像弄不清自己一樣。
李國民沒有來上課,一天,兩天,一個星期後才從他鄰村的同學口中得知,他去打工了。莫莉想起那天,他臉上的傷,陸續聽他的老鄉傳出來才曉得是怎麼回事,有些感慨,她問自己:這世界什麼是對的錯的?她隻能回答:不知道。
什麼是真的假的?她還是不知道。
有人為他不值,說他應該好好努力發奮學習,更多的人說他做的對極了,莫莉也覺得就該那樣,但莫莉知道她和他們的見解是絕對不一樣的。莫莉又想了很多,是那個很古老的話題,是關於幸福和世界的樣子,她感到她現有的某些認知已在悄悄地轉變。
她常看著空空的李國民的位子,她知道她的激蕩是他給的,也許她還不明白那究竟是些什麼,但她已在思考,她很高興,她真想像江放那樣能傻傻地呆上一會,不,不是在想他,是在思考。
她想李國民也並不一定能明了自己舉動所包含的意義,隻是出於本能,他隻是不忍父母再為他受什麼苦難,他的父母可以為他含辛茹苦,他們受得了,但他受不了,他忍受不了自己眼看著父母受苦而無可奈何,他唯有逃避,先避掉因為自己才產生苦難而引發的罪惡感,再設法補償……對,就是這樣,他不能用自己未來可能的輝煌而換取今日父母的苦痛,是的,準是這樣。
她想著,許許多多的畫麵,聽來的見到的一切感人或憤怒的事,還有那個黃昏:
一個小女孩掛著牌子跪在路邊,一圈人圍著。牌上的字告訴人們小女孩的遭遇和她的乞求,很多人當能看得懂的,但莫莉看不見一個人做,有的隻是瑣碎的話,那雖然也像是充滿關切的,可那並不能解決小女孩的境地,莫莉不想聽,她想著行動,她還是沒看見她想看見的情景。
幾個小孩蹦跳著過來,顯示他們童心的偉大,莫莉真有些鄙視那些大人,她擠過去做了早就想做的那件事,她分明能感受出那小女孩感激的目光。她轉過臉徑自去了。
還記得有家雜誌曾以類似的事展開過一場討論:在未知某遭遇之真假的情況下,我們該不該給予幫助?另外這雜誌還介紹了一些假的小女孩也或小男孩的乞討,如何利用人們善良的心騙取錢財。莫莉想要是現在,她一定寫封信去表達一下自己的意思,信上隻寫一句話:一隻冰激淩一元!
是呀,難道我們要為未知的真假而放棄今日為善的心嗎?什麼是幸福?她想起爸爸的話江放的紙條,她自己所做的選擇。錯了嗎?沒有。那活著是為什麼呢?玩?結婚生子?家?工作還是什麼偉大的理想?莫莉刹那覺得心裏有種溫暖並喜悅的情緒蔓延著,以致一張臉燦爛如花。莫莉很少見著自己這樣。
楊*有理想,他要為他的理想而奮鬥,我也要努力,為我的幸福而執著。世界是什麼樣子?世界在我的手中,你說呢?
莫莉笑著,看眼李國民的位子,默默地說:楊*,我愛你!
她開始給楊*寫回信,不想寫得多麼長,將癟癟的信封填得鼓鼓的,隻兩三言,一頁即可:
楊*:
你好!
你的信我已收到。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真的假的,也許你真的不喜歡我,可那是你的事,從我一開始向你表達的時候就將必定堅守我的承諾。
我不傻,也不是你三言兩語就能打消的。你當還能記得那張紙條上的話,那是想了很久很久之後才寫上的,你該知道我愛你的心。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理想,我也有。現在我不打算你馬上就接受我,不過我會等你,等到你對我說你愛我!
不要再來信說那些話了。
預祝你成功!
必將等你的:莉
然後將它折疊好裝進信封,走到學校門口的郵箱那塞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