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過去，病房裏的哭喊漸漸停歇下來。
護士站的鈴聲響起，小韓護士推著治療車過去，看見病房前麵站著的男人，痞帥的臉上，帶著點青色的胡茬。
她詢問，“先生，請問……我現在方便進去嗎？”
這裏是VIP病房，人少且安靜，從清晨到現在的爭吵聲，護士站聽的很清楚。
米澈給她拉開門。
“進去吧。”
一開口，淡淡的煙草味。
小韓護士匆匆瞥了他一眼，臉上的疲憊混雜著幾縷無奈，棱角分明的臉處處透著男子的英氣，五官的線條流暢而又清晰，卻頹廢的讓人心疼。
病人是要出院，小韓護士慌了手腳。
畢竟這是司家交代過，要細心照料的，這昨天剛剛拆了線，今日就要出院，未免太倉促了些。
趕緊去通知了醫師。
江卿容坐在一旁，臉上蒼白的毫無血色。米澈進來的時候，她閉上眼，顯然哭累了，也喊累了。
“你爸要出院，回司家。”
兜兜轉轉，命都搭進去了半條，他還是要回那個地方。
回那個女人的家。
可笑的是，人都死了那麼久，生前的丈夫還在那裏住著，他圖什麼？他又算什麼？
米澈往病床上看了一眼。
短短幾日，脫胎換骨般，瘦了不止一圈，嶙峋枯槁。
米盛傑閉著眼，不理會妻子的崩潰和怨言，也不看自己兒子一眼。
米澈早就已經習慣他這態度了，淡淡的說了句，“真想死，就這副樣子去見藍姨，你覺得她會多看你一眼嗎？”
米盛傑睜開眼睛。
江卿容崩潰的再次哭出聲。
米澈問，“一個女人，這麼多年在你身後默默付出，你不聞不問。繼承你血脈的兒子，你未曾關心，既然如此，你當初為何娶妻生子？就為了完成誰交代的任務嗎？”
房間裏靜靜的。
護士醫生站在外麵，不敢進來。
江卿容哭著跑了出去。再留在房間裏，她不知道心會疼到什麼樣的地步，像針紮似的，千瘡百孔。
米澈讓醫護人員先回避。
這麼多年，父子倆從來沒敞開心扉的談過一次。他爸就像是把整個世界都屏蔽在他身外，除了司以宸，任何人都無法闖進去半分。
或者說，司以宸也不能。
但他就遊離在米盛傑心房外，最接近的那一處，而裏麵，滿滿的，盛的都是他愛的女人。
過了半響，米盛傑終於開口。
聲音嘶啞的厲害。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娶妻生子。”
“……”
病房裏靜的，隻有綿長的呼吸聲。
米澈靠坐在椅子裏，忽然就輕鬆了很多，就像是壓在心口的石頭，原來分量，其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重。
他忍不住譏誚，“後悔了？是不是覺得，司董有了別的女人，對不起藍姨，而你若是沒娶妻生子，你就能幹幹淨淨的下去找她，說不定還能感動她，然後再續前緣？”
米澈想笑，為這樣可笑的想法，“你別忘了，她的丈夫不是你。”
米盛傑轉過頭，看著他，一字一頓，“可曾經我才是她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