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衣局的大宮女仔細量了會兒,把新做好的衣物放下,舊的衣物帶走。又進來了幾個別的宮裏的大宮女來請示宮中瑣碎事宜,一個上午兵荒馬亂,江寶珠頭都要炸了,人們烏烏攘攘的來,她心裏才明白過來,原來皇後這樣難做。後宮多少個宮殿,多少個宮人,用多少份例月銀,皇後都得親自指點。
太皇太妃已經去了先帝皇陵守墓,三年後才會回宮。太皇太後的奴婢秋姑姑也算是個宮裏的老人了,晌午的時候便來了翊坤宮與新後敘事。
秋姑姑是帶著太皇太後之前的旨意來的。現在一切塵埃落定,太皇太後的心願便是叫新後好好保養身體,誕下龍子以傳宗接代。按秋姑姑揣摩的意思,太皇太後是支持選秀,在宮裏填一批新人的。
秋姑姑福身,臉上帶著慈撚的笑容:“老奴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江寶珠叫聞夢搬個椅子過來。
秋姑姑連忙擺手:“老奴身份低微,哪裏配得上和皇後娘娘鳳體平起平坐呢。”
江寶珠有些不知所措。
看著樣子秋姑姑滿頭銀絲,年紀和自己的祖母差不多。她便有些拘謹的坐在主座上。秋姑姑之前也聽說過新後性子純善,看她的樣子便心裏了然了,隻是立著。
“皇後娘娘也不必不自在,老奴隻是帶太皇太後的幾句話過來。”
寶珠點頭,仔細聽著,客氣開口道:“姑姑請說。”
秋姑姑不慌不忙道:“現在皇帝剛剛繼位,事情繁亂,皇後娘娘您又有了身孕,太皇太後的意思是,再過幾個月情形穩定些之後,進行選秀。”
江寶珠自然知曉選秀的意思。
聞夢進來給寶珠填了熱茶,福身,輕輕退下去。
隻是寶珠心裏不知何時彌漫了些酸澀的感受,選秀?秀女進來本應該是常事,新的女子被選進宮裏做妃子,與她一同侍奉皇帝。自古以來都是如此,為何自己心底如此反常?
是不是因為懷孕,傷春悲秋了些?寶珠眨了眨眼,腦子裏卻想起諸祁曾經在高高的城牆之上對她說的話。那日星河欲流,山川靜默,諸祁拉著她的手,說是這一輩子,他隻要她。現在是要變了嗎?她把手放到腹前。感受著裏麵的小豆子。
她臉上擠出抹笑容:“勞煩秋姑姑跑一趟了。這些我都知曉,會同禮製閣商量著來的。”
秋姑姑聞言卻輕輕簇起眉頭,開口糾正道:“娘娘還未改過自己的稱呼?”
江寶珠聞言一怔,的確,她沒有注意太多。她又想了想,緩緩道:“本宮知曉了皇額娘的心意。”
秋姑姑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福身:“娘娘,還請養好自己的身子。老奴告退了,不必差人來送。”
殿裏這才安靜了。外麵養了隻黃鸝鳥,正在嘰嘰喳喳的叫喚。江寶珠歎了口氣,倚在榻邊,淡淡的凝視著紫檀香盒裏緩緩冒出的煙氣。那香煙繚繞,慢慢的升高,最後消失在風中。
此時此刻,諸祁正在養心殿中批閱奏折。
批著批著,思緒就不受控製的飄遠了。想到夜裏那樣引人著迷的風情,他心中一緊,諸祁覺得自己精神肯定是有些問題,如若不然為何看見了寶珠的嫩足便會失控呢?
他不由得擱下朱筆,看向殿外。
福公公早就修煉的和人精一樣,看見諸祁放下了手裏的朱筆,連忙把茶又換了,奉上來,恭敬道:“皇上可是乏累了?喝些清茶緩緩如何?”
諸祁搖頭,忽的歎息了聲:“福公公,你說女人的腦子裏想的都是些什麼?”
福公公一聽便知道是關於皇後的事情。可是問他有什麼用?他一個宮裏的閹人,既沒有老婆又沒有孩子的,連女人的小手都沒有摸過,哪裏知曉女子的心意?
他心裏嘀咕著,麵子上卻不敢表現出來,看著諸祁臉色正常,才小心問道:“莫不是皇後娘娘與皇上有什麼嫌隙?”
嫌隙?那倒是沒有。
隻是諸祁根本不確定,不確定寶珠的心意是什麼。她腹中都有了他的孩子,可是諸祁記憶之中,寶珠似乎從來沒有親自開口說過愛他 。
思來想去,心事非但沒有疏解,反而更加煩悶了,諸祁索性放下手裏朱筆,起身道:“擺駕翊坤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