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宮大殿裏擺著的冰塊子消融了些, 因為這幾日的天實在是太過於炎熱了。窗外老楊樹上長著的蟬也恬不知恥的吱吱直叫,叫喚的人心煩意亂,做什麼都不得安生。

晚膳早早的就被送來了翊坤宮。

皇後有孕, 又是頭胎, 還噬酸, 每日必須喝幾碗酸梅子湯,就著糖水下肚。接生宮婆早就被安排在了偏殿裏候著,聽說了皇後娘娘噬酸,心裏都高興的不得了。人人都知道,皇後娘娘腹中的是個小皇子呢。

江寶珠卻發愁的很,心裏藏著事情,晚膳吃的也不好, 草草的吃了幾個槽酒丸子便放下了筷子。聞夢見她眉頭緊鎖著, 問道:“娘娘莫不是有什麼煩心事?”

江寶珠搖頭。煩心事?左不過就是諸祁要選秀了這件事。可是這是改不了的,她怎樣抗拒都於事無補。她隻是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心裏酸澀。這種感情對她來說太過於陌生了。

正在這時, 諸祁走進來。他身上披著龍袍, 玉冠於首,雙眸之間透著淩厲。但是看見檀桌前麵那抹影子又充滿了柔情,開口道:“皇後今日怎麼胃口不好?”

江寶珠聽了,起身:“臣妾參見皇上。”

見她臉上圓圓滾滾,不但沒瘦, 身體還豐盈了些。諸祁心裏便放下來, 走過來拉住她的手, 坐下。

她的手很涼,握在手中小小的一團。冰肌玉骨,手腕子也細弱。

諸祁眉頭一皺,把寶珠的手揣進胸膛,給她捂熱,有些埋怨:“皇後手怎麼這樣涼?”

江寶珠連忙把手縮回來,小聲驚呼道:“皇上,這不合禮數……”

諸祁聽了,非但沒有鬆開她的手,反而攥的更緊了。他打量著她的臉色:“你與我之間還談什麼禮數?”

寶珠心裏天人交戰,終於放棄了掙紮,老老實實的把手交給他,被迫的感受著他溫熱的胸膛。

見此情形,福公公心中偷笑,與聞夢玉荷使了個眼色,幾個人便輕手輕腳的退到殿外了。

但是殿裏沒了人,昨夜荒唐的景象又浮現到了寶珠腦海裏。她本來就容易害羞,現在腹中有孕,更加敏感,麵上一紅,低頭:“皇上……”

諸祁嗯了聲:“朕在聽。”

寶珠想了想,還是壯著膽子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皇上今夜可否宿在養心殿?”

諸祁心裏知曉她在害羞些什麼,的確,昨夜裏他做的是過火了些。罪過罪過。他臉上露出一抹笑:“珠珠是不是怨恨我昨夜裏叫你累著了?”

不提還好,一提寶珠就更加害羞了,她又有些嗔怪,不知道諸祁是從哪裏看來的這些荒唐事情!寶珠抬頭,飛快的看了他一眼,嬌喝聲:“臣妾不敢怨恨皇上。”

怎麼不會怨恨?夜裏鬧得那樣晚,肚子裏的小豆子都受不了了。今日就分外活潑,翻來滾去的。受苦的還是她自己。

她心思要多單純有多單純,一點都藏不住心事。諸祁心裏被她這副嬌憨的樣子迷的五迷三道的,麵上咳嗽了一聲:“珠珠且放心。朕今夜裏肯定不會了。”

桌子上琳琅滿目的各種菜肴,有龍鳳呈祥洪字雞絲黃瓜,福字瓜燒裏脊,萬字麻辣肚絲 年字口蘑發,禦膳豆黃,芝麻卷,金糕棗泥糕,祥龍雙飛,爆炒田雞,芫爆仔鴿,八寶野鴨,佛手金卷,炒墨魚絲。

可是這麼多的東西,寶珠卻隻是挑著吃了幾個槽酒丸子。

諸祁看的臉上也陰沉了,問道:“珠珠怎麼用這樣少?餓到肚裏的小豆子怎麼辦?”

江寶珠一點興致都提不起來。那槽酒丸子又酸又甜,符合她的胃口,可是別的菜品,再好吃也寡然無味。

可是她也不知道,酒槽丸子裏麵酒勁兒也大,不一會兒就上了頭,臉頰兩畔飛上兩團淺淺的紅雲。

她心裏一股異樣,不知為何如此難受。突然起身,做嘔吐狀。諸祁連忙站起來給寶珠順氣,臉色也急得嚇人:“珠珠怎麼了?”

聽見裏麵的動靜,聞夢玉荷齊齊進來,把寶珠扶到塌邊坐著,拿起壇子接住。寶珠隻是幹嘔了幾聲,並沒有吐出什麼東西來,聞夢朝諸祁解釋道:“奴婢回稟皇上,皇後娘娘這是孕吐,不礙事的,幾下就好了。”

諸祁摟著她纖柔的腰肢給她順氣,看著寶珠有些泛白的臉色心疼不已:“這種現象有多久了?”

“前幾日有過幾次。皇上不清楚,接生產婆說了,在有身子的前三個月反應比較明顯,皇後娘娘這還是好些的,不怎麼鬧騰。”

諸祁隻是心疼。他的珠珠被捧在手掌心裏還怕摔到,就是因為懷裏的小豆子才遭了這樣大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