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初漫不經心地抿了一口,眉頭緊縮。
她輕輕覆上末尾那幾行字,心中百轉千回。
先不說這世上有沒有術法能將人死而複生,就說陸昭竟然要用二十年性命來換一個未知的她回來……瘋了麼?
難道說……靈初驚歎:“陸昭喜歡我?”
墨月顯然是被她的言語驚住,低呼一聲:“公主,您說什麼?!”
哪個陸,哪個昭?
靈初沉默了片刻,撂下筆笑道:“……怎麼可能嘛!我跟人家素不相識,又不是美若天仙,我臉皮該多厚,才說人家喜歡我啊!這一定是夢,是夢。”
“原來是夢啊!”做好了自我安慰,她滿意地輕歎一聲,又如釋重負般地往榻邊走去,打算再歇息一會兒。
餘光卻瞥到角落裏靜靜躺著的一件淡青色鬥篷,靈初腳步一僵,指著它問墨月:“這件鬥篷是誰的?”
墨月被她繞得稀裏糊塗,仍道:“公主,您忘了,前幾日您跑到暖閣去,陸大人見你衣著單薄,就給您披了件鬥篷,您還給穿回來了。”
靈初:“……”
她心裏尖叫:不是夢!
緩緩拾起那件寬鬆的鬥篷,靈初將它抱入懷中,聞到鬥篷上沾染的淡淡清竹香,冷冽又獨特。
“……”靈初將半張臉伏在鬥篷中,眼眸低垂,“這味道好熟悉。”
墨月擔憂出聲:“公主可是做了噩夢?”
靈初輕輕搖了搖頭,抱著鬥篷思量了一會兒,終於道:“將禦前令帶上,我要出宮。”
墨月驚疑不定:“去哪?”
靈初:“陸中書府。”
黎明時分,天色灰蒙蒙的。宮鈴微搖,長簷馬車平穩地駛在還尚為冷清的胡同街巷中。
靈初抱著那件鬥篷倚坐在車壁旁,突然,她從袖中摸出一枚精巧的銅鏡來。鏡中的姑娘額上纏了紗布,雖神色有些憔悴,卻依舊難掩清麗姿容。
靈初清了清嗓子,突然對鏡自語道:“陸大人,這是那日借您的鬥篷,此次我來陸府便是特地將它還給您,以表謝意……再問您一句,您可喜歡我?”
“……”不,不行,太僵硬了。
理了理思緒,她重新自語道:“陸大人,聽說那日您也在雲和殿。其實我都是與皇兄置氣才說了您的壞話,您胸襟寬廣,切莫與我計較……再問您一句,可喜歡我?”
“……”不還是僵硬嗎!
靈初深吸一口氣,破罐子破摔:“陸昭,我且直說了,你這家夥是不是喜歡我!”
“……”這麼說會被趕出去吧。
無奈,靈初放棄了思考,懨懨地放下鏡子。算了,俗話說船到橋頭自然直,還是待見到那陸昭再做打算罷。
陸府,寒庭冷樹,晨霧蒙蒙。
陸昭剛剛整理好衣裳準備出門上朝時,就聽見暗衛匆忙地說公主前來拜訪他,現在正被管事領著過了垂花門,往這邊來。
他立在廊下思量了一會兒,還未來得及反應,遠遠便瞧見一個月錦色的影子從回廊處來,懷中抱了件淡青色的鬥篷。
……
靈初來到陸府,陸府的管家雖然強裝鎮定地接見了她,但仍然能瞧出麵上有幾分驚恐。她也知道自己清晨無端拜訪別人府上很突然,可是被那夢境折磨得,一刻都不想等就來見陸昭了。
一路往裏走,瞧見與夢中相似的景色,靈初心中更是波瀾起伏,驚疑不安。
正出著神,就聽見管事萬分恭敬道:“公主,這便是大人的居處了。”
“我知道了。”靈初微微頜首,頗有幾分近鄉情更怯的緊張感,抱著鬥篷望著自己的腳,遲遲不邁出那一步。
蠢笨地立了片刻,一雙暗玄色的靴子出現在她眼前,她聽到陸昭清冽如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參見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