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蟬亭時,他便應當去追她。
楚雲見將手中長劍狠狠一撥,長劍瞬間便沒入樹幹之中,銳利的寒光逼人。
“陸昭……”他深深地望了幽不可測的山崖底一眼,眼中閃著晦暗的光。
冬日天黑得早,洞中的光線愈發昏暗,靈初不敢鬧出動靜,隻能默默坐在陸昭身旁,等陸昭的人或是楚雲見來尋他們。
等了許久,也許是這裏太過偏僻,位處於半山腰上,也沒見人來尋。
靈初心中愈發害怕,她不安地抿了抿嘴角,俯身同陸昭說話,“陸昭……你醒一醒,同我說說話好不好?”
陸昭緊閉著雙眸,麵容愈發凜冽。
靈初垂眸緊緊地望著陸昭修長的手,喃喃自語:“你不會有事的,對不對?”她語氣漸漸染上幾分哽咽,“空空大師告訴過我,隻要我信他,你絕不會出事……“
“我信了他,你怎麼能出事呢?”
陸昭仍是一動不動地閉著眼,麵色蒼白。
靈初恍了恍,一滴滾燙的淚滑落至陸昭的手上。
終究是在暗沉冰冷的山洞中,靈初再也抵不住心中的無助,一把伏在陸昭的脖間,喃喃道:“二十年……好難得我們能再相見,難得我知道了你的心意,我們還沒有多上說幾句話,陸昭……”
他依舊無聲,靈初語氣晦澀:“你再不說話,我就要哭了。”
“別哭……”身下傳來陸昭暗啞的聲音,低沉中帶著幾分好聽,落入靈初耳中,宛若天籟。
“你醒了!”
而陸昭從痛意中醒來,察覺脖間滾燙的熱淚,無奈歎息一聲,抬手摸了摸靈初散落的墨發。
靈初連忙抬起頭,見到陸昭正半撐著石壁坐起,來不及歡喜,又匆忙去扶。
陸昭凝神瞧了瞧她的臉,輕笑道:“怎麼又哭了?”
靈初板著臉瞪他:“你還笑!”
見她恢複了些神采,陸昭才鬆下一口氣來。又發覺自己身上竟然披著靈初的鬥篷,他微微皺了皺眉,將鬥篷拾起,一言不發為靈初係上。
拍了拍靈初的腦袋,陸昭輕聲:“我帶你回宮。”
說完從袖中摸出一枚暗箭,往出口處一放,隻見一道銀線蜿蜒亮起,但很快又隱沒下去。
靈初仍將注意力放在陸昭身上,擔憂地探了探他的掌心,關切問道:“你冷不冷?還是先披上我的鬥篷,我沒事的……”
話未說完,卻被陸昭一把攬過去,抱在了懷中。
陸昭一隻手輕輕抱著她,一隻手理了理她帽簷上的絨毛,沉吟道:“唔……這般便好。”
靈初臉騰地紅了,不安道:“這不太妥當……”
陸昭卻啞聲:“臣冷。”
靈初:“……那便這樣。”
說罷,便不再動。察覺到陸昭輕輕搭著的手,周身清冽暗雅的竹香,她一僵,愈發端正地坐直了身子,任由著他取暖。
陸昭低笑一聲。
終究是受了些驚嚇,又驀地鬆下一口氣來,大起大落間,靈初還未曾等到來尋他們的人,便不知不覺在陸昭懷中睡著了。
幽暗的洞口處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幾乎微不可聞。陸昭正將靈初的鬥篷掖好,就瞧見手下玄隱領著一眾暗衛前來。
“屬下來遲,望主上寬恕。”玄隱見到安然的陸昭先是鬆了一口氣,又連忙低頭稟告道。
“無妨……”陸昭彎腰將熟睡的靈初抱起,卻見玄隱似乎還有話說,“怎麼,可還有事?”
“屬下尋您時,瞧見了國師的人,他們似乎也在尋公主。”
陸昭神情淡淡道:“那便告知國師一聲,公主已安然無恙了,讓他不必再尋。”
“是。”
另一處,楚雲見皺著眉頭聽來人的口信,冷哼一聲,才抬腳往山下走,神色低沉道:“回宮!”
……
她又做夢了,夢裏也是在靈隱寺。
那時的她與皇兄大吵一架,剛剛推拒了與陸昭的婚事。因為沒有跌跤,故而不知陸昭亦在雲和殿裏,還很是討厭著那個“素不相識”卻要娶她的陸中書。
在靈隱寺無意間瞧見陸中書時,她抬腳就要走。
而夢中的刺客也來勢洶洶,彼時陸昭還在佛殿前,人群慌亂中,她瞧見陸昭麵不改色地劈開一名刺客的肺腑,血光四濺。
夢中的陸昭神色淡漠地遊離於血泊之中,夢中的靈初驚慌失措地往後退,黛眉微皺。
她心驚,歎世人所說陸昭涼薄清冷真是不假。
他微微一頓,越過重重人影望向她,隨後露出淡淡嘲諷的笑容。
也不知是為了誰,陸昭平靜地轉身撤離,一人引開了眾多的刺客。
再後來,她隻隱約聽宮人說,那日陸中書為了引開刺客不慎跌落崖中,舊疾複發,雖然擺脫了困境,卻一連幾日都沒去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