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世界好似瞬間安靜了下來,隨著她的腳步,雪咯吱咯吱的發出不安的聲響,我有些忘卻了寒冷,心卻莫名其妙的緊張起來,她終於來到了我的麵前,沒有再用滿麵的倦容看著我,而是抬頭看了看快捷酒店那巨大的霓虹招牌,問道:“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我說送一個喝醉的朋友來酒店,你信嗎?”
安沐沒有什麼情緒,她甚至沒有看著我,隻是望著遠處那並沒有因為霓虹的光亮而溫暖的城市,許久轉過頭注視著我,皺眉說道:“信,為什麼不信呢?”
我一時間有些琢磨不透安沐話裏的意思,便就這麼沉默的站立著。
安沐因為寒冷雙手交叉抱著,麵色複雜的看著我,半晌也不言語……
片刻,她將那被大風吹亂的發絲別在了耳後,向我說道:“上車吧,外麵太冷了,小心著涼。”
……
車內仿佛是這個寒冷冬天意外的恩賜,它的溫暖讓人有些沉醉,而我在這樣一個舒適的環境中,等待安沐對我的審判。
片刻,安沐發動了車子,然後朝著返回17號住宅的路駛去,我偷偷看了一眼,她也用餘光看向我,然後繼續安靜的開著車。我的目光和安沐短暫的交集後,便先避開了她,然後轉移注意力似的理了理自己的衣領,笑了笑說道:“這個氣氛是不是有點太沉悶了?”
我看著她,她撇過頭回看著我,問道:“那你想怎樣?”
問出的問題被安沐這麼踢皮球似的又還給了我,我有些尷尬的搓了搓手,一時間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安沐一如既往的看不出情緒,平靜的回道:“那就聽首歌吧!”
說著,安沐打開了音樂,隻聽前奏,我便判斷出了這是夏元明的那首《偏執狂》。
初次聽夏元明的歌曲,會有一種癡人說夢的可笑感,可是第二次聽的時候,便能發現他作為一個獨立音樂人虔誠的靈魂。
聽厭了被市場折磨的體無完膚的音樂人太多的抱怨,為了一個四位數的銷量而掙紮的痛楚,已經消弭了所有創作的原始衝動,可是夏元明的音樂不同,他似乎賜予了歌曲特立獨行的靈魂,我有些欣慰,總算還有像夏元明這樣束手無策的人在強調著音樂的商品屬性,但音樂從來不隻是一件商品,它首先是一種關乎心靈的信仰,它是記憶、是觸動、是感同身受。每一次回望,都讓人哀歎這是一個沒有大師與經典的時代。當所有怨毒都指向傳播介質的革命與無辜的受眾,歌者可曾自問放棄了精神本質的音樂,是否還有出路?
我重重的用手從自己的臉上擦過,然後閉上了眼睛,聽著自己心跳的聲音。當一曲放完時,我又情不自禁的將他再次播放,然後沉浸其中……
不管唱片工業是否一如既往的聒噪,我們都無法否認,音樂在我們的生活中從未像今天這樣可有可無,華語音樂市場的凋零甚至已經成為無人談論的話題,在一個一切都蓬勃向前的國度,當唱片製作技術和傳播手段達到前未有的高度,我們卻再難聽到能記刻生命與成長的音符,音樂隻是下班路上拂過發梢的風,算不算一種悲哀?
待歌曲再次播放完的空隙,安沐問道:“這次再聽這首歌,有沒有不同的感覺。”
“隻覺得從前活的太嬉皮笑臉,如今聽這麼嚴肅的歌曲,有些頓悟。”
“是對自己不滿的現狀和生活?”
我隻感覺這個問題過於嚴肅,可是又不得不去麵對,一陣遲疑後,回道:“過去,我曾經想過很多未來的事情,那時候覺得任何事情都是具有無限可能,遇事一直很樂觀的往好處想,可是後來,一件件一樁樁的現實,給了我左一個右一個耳光,打得我愣了三年,而三年之後,似乎自己也沒那麼多衝動了。我曾經想過,在‘河流’的盡頭,會有幸福的花朵,於是,在生活這條河裏,我拚命的向前遊,可它是那麼的長,似乎總是在人看到岸的時候,便又再次消失,永遠到不了頭……”
安沐好似進入了我所描述的那一個世界中,許久才對我說道:“迷路的人,找不到回去的路,或許是自己太過執著,不肯覺悟呢!”
我手指跟著音樂在腿上打著節奏,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酒店的?”
安沐沒有多說什麼,拿出手機解開屏鎖,扔給我,她的手機上收到了條短信,還有幾張圖片。
短信中,詳細描述了我的動態,以及酒店的名稱,還附帶上了幾張蘇茉躺在我懷中的照片,借位拍攝,好幾張看上去甚至像我在和蘇茉接吻,用心極其險惡,我竟不知道一直活在別人的監控之中。
即便是陌生的號碼,我也能猜測到定和辰逸脫不了幹係,這個人似乎比我想象中更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