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新年的頭一天,我們陪著安沐在淚水中度過,可是沒有人會認為這不吉利,畢竟隻有及早釋放出痛苦,我們才能以幸福的名義,更好的走完接下來的路。
爆竹聲依舊此起彼伏的夜晚,我沒有跟隨爸媽串門子,在這充滿喜氣的日子裏早早的睡了,可卻毫不意外的丟失了睡眠,在床上輾轉反側了許久,我起身到洗手間用冷水洗了個臉,索性讓自己徹底清醒。回房間的時候,安沐房間的門忽然被打開,她與我沒有任何的交流,給了我一個背影,便向樓下走去。
我想給她一個獨立的空間,卻又害怕她孤獨,猶豫了片刻之後,迅速的回到屋裏拿上衣服跟她出了門。
……
這個風依舊很大的夜晚,我跟隨著安沐的腳步,來到了隔壁鄰居家的拖拉機旁,一路上她明知道我就跟在她的身後,可是她始終沒有回過頭。
安沐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並不在意是否有露水或是塵土,便坐了下來。
我也爬上了拖拉機,然後坐在她身旁,看著抬頭便能望見的煙火,一陣沉默之後,安沐轉過頭對我說道:“你不是睡覺了嗎?”
“睡不著,你不也是一樣。”
安沐不再質疑我的動機,閉著眼睛,充滿疲倦的歎道:“我隻是習慣在睡前坐一會兒了,你不用在意我的情緒。”
我充滿了痛苦,卻不敢抽上一支煙,也終於體會到什麼叫刻骨銘心,尤其我還和安沐經曆了那麼多,別說她的情緒,就連一個動作、一個表情都會牽扯到我的神經,我又怎麼可能放任她在我眼皮子底下獨自枯坐。
安沐掏出手機,給王甜和姑媽送上了新年祝福,又給夏韻打了個電話,最後放下手機問我道:“聽說夏元明這次事件鬧的挺嚴重的?再這樣下去,還沒在娛樂圈站穩腳跟,恐怕就要麵臨著被封殺雪藏了……”
提到這件事情,我就惱火不已,宋勇餘好似深諳炒作,亦或是背後有了狗仔團隊幫他策劃,隨著夏元明事件發酵,他卻異常活躍了起來,甚至那盜用匿名樂譜的幾首歌成了熱搜,他還恬不知恥的分享創作心得,主動坦白過往犯的錯誤,以及這些年來做苦力磨煉自己等猛料,迎來一陣敢作敢當的叫好聲……
我心中湧起一陣說不清楚感覺的疼痛,隻是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寒氣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又一次過了許久才回道:“是我親手養了一隻白眼狼,害了夏元明,簡直罪大惡極。”
安沐因為寒冷抱著自己的雙臂說道:“罪大惡極的不是你,是漂浮不定的人性。”
我將自己的衣服脫了下來,裹在了安沐身上,替她擋住了風寒之後,這才有些氣憤的說道:“有些是非對錯已經完全被混淆了,宋勇餘就像渾水摸魚似的一頭紮進深不見底的娛樂圈,踩著夏元明的肩膀往上走,現在居然迎來了陣陣喝彩,簡直沒法用語言形容了。”
安沐並沒有接受我的好意,她將那件披在她身上的衣服又披回到我的身上,說道:“我並不冷,你也不用將這些偶像劇的俗套路線放到生活中,終究不現實,冷了自己加衣服才是最長久的溫暖。”
我還是將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說道:“你說什麼都可以,但衣服還得穿著。”
安沐終於不再拒絕,看了看遠處有些模糊的夜色對我說道:“錢辰,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跟你說清楚,我原諒了你犯的錯誤,但並不代表我們還能重新來過,有些事情回頭也無法落地生根了……帶著傷痕累累的罪孽,誰都過不痛快,不是嗎?”
我竟有些無言以對,以至於半晌才回道:“可是如果不努力的破掉這業障,我們不還是一樣煎熬……”
安沐轉移了目光,不去看遠處那閃爍不定的煙火,看著我的側臉說道:“你覺得在一起之後,除了痛苦還能帶給彼此什麼?實話告訴你,陪叔叔阿姨過完年,如果警方還沒有結果,我也會著手找人調查事情背後的始末,我安沐可以心軟,可以仁慈,但是絕對不允許別人把我當傻逼似的玩弄,為了到時候查到什麼不必要的牽扯,我們現在最好保持距離,無論發生什麼傷害,都各自承受各自的吧!”
我在安沐那沒有情緒波動的言語裏聽到了危險的信號,也感知到了她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試圖用理智來找到答案,可我隱隱覺得她好似有了答案似的。
“你怎麼就知道這件事一定會和我的過往扯上關係?”
淚水忽然便從安沐的臉上落了下來,她在哽咽中提高了聲調說道:“一切的一切不是巧合那麼簡單,我想原諒這個世界,原諒所有人,可又有誰曾經對我的孩子溫柔以待?我居然傻嗬嗬的相信了那個肇事者所有的言辭,一派胡言的言辭……可最後呢?卻換來這個結果,我不是壞人,但也絕不是聖母,他既然敢拿出勇氣整我,就得做好失敗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