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嘟垂頭喪氣地從花海裏走出,周身布滿了深淺不一的劃痕,明顯就是一路被什麼東西拖到鬼域然後丟下的。
“為什麼總是欺負我……”
他嘟囔著往前走,在茫茫花海裏隻有一顆小腦袋露在外麵,頭頂是呼嘯而過又憤怒燃燒的烈火。
言汐和關洱歪著頭看著那顆小腦袋在這詭異的境地中保持著微妙的安全平衡,忍不住多看了好一會兒。
“你說他會不會被燒成光頭?”言汐琢磨道。
關洱道:“不是紅燒肉嗎?”
言汐無法想象鬼靈們發現這樣一塊紅燒肉之後會不會一擁而上,到時候無為道長來向她要人的時候她就隻能交出大家牙縫裏的碎肉。於是她十分關心體貼地朝一個踉蹌淹沒在花海裏的小腦袋喊道:“小阿嘟,我們在這裏!”
吃了一嘴巴泥土的小阿嘟用力一抹自己的臉,泥巴和花的綠色汁液在這一頓亂塗之後徹底把他自己變成了花貓。
他爬起來向四周環視一圈,終於在快把腦袋都扭斷的最後一刻看到了兩個負手而立的身影,在雪白的花海裏好看得像天仙下凡。
明明自己才是正宗的神君,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狼狽。
都怪師尊就隻教了自己織布,所以導致現在什麼都不會,連隻鬼魂都打不過。
言汐在打了第三個哈欠之後,那顆小腦袋終於鑽出花叢,雙手攀著冰塊的邊緣費勁吃奶的力氣往上爬,一隻無處安放的小短腿晃悠了半天之後終於還是無情地掉回泥地裏。
小阿嘟睜著一雙幽怨的眼睛死死盯著兩個看戲的人:“你們不打算拉我一把嗎?”
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言汐才不情不願地朝他伸出一隻手,一把拎著他的脖子拎了上來。
“你跑這裏來做什麼?”
“不是我跑來的!”小阿嘟氣鼓鼓吼道,“是昨晚那個唱歌的鬼把我拎來的!”
“對你做了什麼了?”
小阿嘟鼓著腮幫子抱著手臂生了好一會氣,接著猛然站起,指著自己耳朵後麵的一大塊像墨水一樣的黑氣,道:“一路!拎著!我的!耳朵!一邊唱著歌一邊拖著我飛快地衝過來,然後就丟在花叢裏,不理我了!”
言汐掏出一塊手帕,把小阿嘟臉上的花花綠綠擦去,盯著他臉上的細細碎碎的傷口,目光閃了閃。
然後起身端詳身旁的小花,順手折下一朵拿在手裏。
“小阿嘟是被鬼拎過來的?”
“對啊!”小阿嘟不假思索道,“女的。”
“可是你之前不是很怕鬼嗎,怎麼這次那個鬼不嚇人嗎?”言汐拿著手裏的花輕輕掃過他的耳朵,上麵的黑氣瞬間被花朵吸收了。
“不嚇人啊,挺好看的,身上穿的衣服也很好看。”
言汐把手掌搭在小阿嘟肩膀上,替他理去粘在衣裳上的草屑,有一下每一下地搭著話,不動聲色地安慰著小阿嘟。
關洱溫和地笑了一下,道:“汐汐,有人來了。”
言汐點點頭,手裏的花朵被她順手丟到了一旁的花叢裏。她覺得這些事不對,無論是一直被鬼靈纏身的小阿嘟,還是那個特意把小阿嘟帶來這裏的女鬼,似乎都隱隱地指向這詭異的花朵。
小阿嘟耳朵後麵的鬼氣是女鬼留下的,可為何他在花海裏麵待了那麼久都沒有被抹去,可言汐拿著花瓣輕輕一掃就消失了。
“小阿嘟,你還記得那首歌怎麼唱嗎?”言汐拍了拍他的腦袋,道,“唱出來聽聽。”
話音一落,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伴隨著輕微的風聲緩緩靠近,小阿嘟身上的雞皮疙瘩又忽然沒來由地蹭蹭蹭往外冒。
言汐麵不改色道:“沒事,唱吧,我們在呢。”
“嗯……”小阿嘟用顫抖的聲音遲疑了一會兒後才猶豫地應道,稚嫩的嗓音輕輕響起,“忘川兩岸,生靈塗炭。公主孤苦,為舊事沉吟哀歎。不求逝者重生,隻願亡魂安息。生者已生,死者已死,舊情何時可斷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