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泉沒料到它還有這一手,下意識地要指揮花瓣縮起以避免異物的侵入,但這樣一來,就阻斷了血紅觸須的外延,兩種截然不同的意念碰撞到了一起,導致那朵花也開始無所適從,最終它選擇了自己的本能,吞噬同類進一步進化對它的誘惑力實在太大了,不管不顧地還是張開著花瓣,盡量襲向那朵五朵花瓣的小黃花。
“啊!”那團小小的藍紫色光團猶如一粒流星,穿過著血紅觸須之間縫隙準準地射入了白色大花的中心,頓時引起了一連串的反應,所有的白色花瓣痙攣一樣地哆嗦起來,一股暗淡的灰藍色從花蕊中心向外侵染,猶如霧霾遮住了藍天,而那些血紅觸須也失去了進擊的勁頭,蜷曲著,一條條地搭在尤甜甜的頭發上,離那朵小黃花隻差一點點的距離,卻再也不能向前一步。
這時候小花的莖稈繩索也到了,霍清泉驚怒交加,抬手試圖阻擋,卻沒想到小花繞了一個圈,狡猾地避開了他的上半身,靈活地在空中急轉彎,咻地一聲,卷住了尤甜甜的肩膀,用足了力氣往後一拉,‘嘿呀!’一聲,霍清泉現在心如焦灼,手上失去了力氣,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卷走了手裏的人質。
“嘿,嘿嘿嘿。”小黃花看見自己和宿主一起脫困,搖頭晃腦地嘲笑,“傻了吧?活該!活該!真當老子是死的!?”
“你……”霍清泉低頭見著自己胸前的寄生花失去了一貫的生機勃勃,那股噬心蝕骨像是有無數螞蟻啃咬著心尖尖的痛苦,讓他也感同身受,聲音變得喑啞無力,“你給我的花吃了什麼東西?”
小黃花發出猖狂的大笑,幸災樂禍地說:“這就是你老娘十幾年來給甜甜下的毒!喂她吃的髒東西!老子攢著了,現在一次全還清給你!謔哈哈哈哈!”
歐陽嘉幾步趕過來,把陷入昏迷的尤甜甜扶起來,一手探向她頸側,確定她還活著,才鬆了一口氣,她和楊可製定的這個計劃裏並沒包括尤甜甜,可不能讓這孩子出了意外。
“這也算一報還一報?”她看著霍清泉漸漸支撐不住身體,單膝跪倒在地,辛苦地喘著氣,這麼寒冷的夜晚,豆大的冷汗從額頭涔涔而落,不知道怎麼的,又有一股憐惜的情緒湧上心頭,說出的話也帶著深深的遺憾,“何苦呢,如果你老老實實的,跟我喝完咖啡就去機場,現在已經海闊天空了。”
那樣的話,什麼都不會發生,她最多和楊可尾隨他去一趟機場,看他起飛而已,她甚至想過,自己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一直送他到上飛機,也算是了結兩人之間的一段緣分,是真正意義上的送別,而不是為了試探什麼。
如果霍清泉順順利利地回到馬來西亞,以他的能力,完成他的人生目標並非難事,一切都很美好,鐵獅門四十八層頂樓的那一夜噩夢,終將成為過去,不再對他們各自的人生留下陰影。
可是他沒有……他的貪婪,最後賭一把的僥幸心理,徹底撕破了所有溫情脈脈的麵紗,把一切醜陋的真相徹底揭露,也逼得他們不得不兵戎相見。
“你……你不懂。”霍清泉艱難地抬頭看著她,低聲說,“不是我想,是它想……”
他鬆開手,指著胸口那朵已經被半數染成灰藍色,隱隱泛著不詳的血紫光芒,萎縮在一起的大花說:“我本來不是這樣的……是它,改變了我,讓我不斷地進取,侵占……我不知道它最終的目的是什麼,也許這就是它們這種東西的本能……”
“不是的。”歐陽嘉斷然否定,“每一朵花,都是不一樣的,沒有什麼本能,它來源於你的思想,植根於你的血肉,你的思維喚醒了它,決定了它成長的方向,它才能反過來影響你,承認吧,從骨子裏你就認為這一切是應該的,你就要吞噬別人才能往上爬。”
“也許……你說得對。”霍清泉仰頭看著她,唇邊掛著一縷慘笑,“為什麼不行呢?你們一個個的,真當我不知道嗎?我媽臨死前說了什麼?她說我是尤立桐的兒子,你們都聽見了,可是沒有一個人告訴我,全都裝作沒有這回事,所以呢?我就活該嗎?”
這時候歐陽嘉扶著的尤甜甜脫離了霍清泉的掌控,悠悠地醒轉過來,茫然地站直身體,正好聽到了這句話,大驚失色地說:“什麼?你是我爸爸的兒子?!”
“是啊,甜甜。”霍清泉忍不住嘔了一聲,吐出一口藍紫色的血液,噴在地上看著觸目驚心,他的精神頹喪,卻依然強撐著站了起來,仿佛要維持最後的尊嚴,苦笑著說,“我是你的哥哥,尤家的一切本來就該是我的!我隻想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他低下頭,夜風吹拂下,瑟縮著,弱到不堪一擊:“現在沒機會了……是我的錯。”
尤甜甜情不自禁地向他走了兩步,被歐陽嘉一把拉住,狠狠的拽了回來:“甜甜!”
“我……我知道。”尤甜甜穩定心神,怯生生地問,“他……他不會死吧?他怎麼了?”
小黃花搖晃著花瓣,陰陽怪氣地說:“也許嘍,那麼多毒液在你身體裏都沒弄死你,他是他媽的兒子,更是死不了。”說著,惡狠狠地摩擦著花瓣,做出要幹架的姿勢來,“呸!想吃老子!?也得看看你有沒有那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