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想怎麼樣?”呂淑蘭哭了。
她就像一隻色厲內荏的河豚,憑著一口氣撐起渾身的刺。
但那一口氣一旦發泄完,就成了一攤可笑的爛泥。
她終於意識到,她根本沒有劉英那麼狠,她還是怕死的。
劉英:“你這種爛命怎麼配跟我舅舅比?我想你感受到一樣的痛苦,一樣的恐懼!”
薑德海:“那樣你也會變成砂仁犯,不值得!”
劉英:“我的命,我說值得。”
薑德海:“你還年輕……”
劉英:“沒有我舅舅,我根本活不到今天。”
薑德海:“如果你舅舅知道你為了他變成這樣,他也會很難過的。”
劉英:“是啊,他一定不舍得。可是他不會知道了。這世上,唯一會心疼我的人已經不在了。”
薑德海心中五味雜陳。
這大概是他碰到的,最不可說服的現行犯。
薑德海:“劉英,我不想擊斃你。”
劉英:“謝謝,我知道你不是為了救她而在糊弄我。你也是想救我的。”
“可是我舅舅……是啊,他隻不過是我舅舅。”
“你知道嗎?我小的時候,他還很年輕,一點兒也不像現在又老又肥又醜,他很帥的。”
“即便離婚後,還是有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想跟他談戀愛……可他一定要帶著我。”
劉英含淚說。
“後來有人跟他說,你還不如直接跟人家說這是你女兒,人家寧可你拖個自己的油瓶,也好過替別人拖油瓶。”
“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有什麼毛病,就是不肯喊他一聲爸爸……”
“他就那樣摸著我的頭,什麼也不說。”
劉英哭了,眼淚不停地流:“他就是我的爸爸,他明明就是啊!我怎麼現在才明白!”
“你知道嗎?”
她狠狠地攥著刀,狠狠地勒著呂淑蘭,“你殺了我爸爸!”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呂淑蘭也大聲驚叫起來。
張強握緊槍:“海哥!”
薑德海連忙道:“冷靜,都冷靜。”
然而,冷靜的人,始終隻有青陽敏言。
他黑得發沉的眼珠,像沒有感情的攝像頭,忠實地記錄這一切。
呂淑蘭也哭了,絲綢的襯衫都被她自己的血浸透了:“劉英,我錯了,是我錯了!你讓執法者抓我,讓法律審判我,讓我去吃槍子兒!你原諒我吧!”
劉英隻覺得苦澀,笑也笑不出來了:“我原諒你?誰來原諒我?”
她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剔骨刀上,深深地捅進了呂淑蘭的脖子。
與此同時,張強瞄準了劉英。
薑德海心口一窒,本能地就要去推:“別開槍!”
但青陽敏言一把抓住了他伸出去的手。
砰!
劉英仰麵倒下,也拔出了插在呂淑蘭脖子上的刀,帶出一大朵血花。
整個世界凝固了。
雖然隻有一秒,卻也足夠漫長。
薑德海第一個衝過去,雙手按住劉英的傷口。
她胸口迅速地染成血紅,還在不斷擴大。
張強還在剛開完槍的衝擊裏,依然雙手微抖地舉著槍,被薑德海怒吼了一聲:“快叫救護車!”
他才陡然驚醒,忙也衝過來,一手打電話,一手按住呂淑蘭的傷口。
呂淑蘭的血,流得很快,但沒有噴濺出來。
剛剛那一刀,應該沒有傷到動脈,運氣好的話,她還是可以撐到救護人員趕到。
而劉英……
薑德海竭盡所能地按住她的傷口:“再撐一會兒,救護車就快到了。”
劉英望著他:“我沒有騙過喬誌新。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
薑德海:“我相信你,一定都會查清楚的。”
劉英:“薑警官,我不應該騙你,對不起。”
薑德海:“……別說話了,保持體力。”
劉英的呼吸停止了。
一瞬間,薑德海似乎有些悲傷。
他隻覺得渾身的力氣像突然消失了,很疲憊地坐到了地上。
然後,他忽然想到了什麼,猛地抬起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青陽敏言。
青陽敏言也冷漠地看著他。
彼此對峙了幾秒後,薑德海的身體裏又重新湧起一股力量。
他利落地起身,大步地走過去,一拳打在青陽敏言的臉上。
青陽敏言的嘴角破裂了,流下一絲血。
張強呆若木雞地看著那兩個人,不知道怎麼回事。
“你是故意的吧?”薑德海極力克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