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紫晴應聲,神色凝重地走下石階,走至陽石霍麵前,淡淡地看了一眼陽石霍,“將軍,請受禮。”
而陽石霍此時如萬劍穿心,又如竹簽刺指,他走到紫晴麵前停步,十分悲痛地說,“紫晴,我是大哥,我是陽石霍!”
“將軍,請受禮謝恩。”紫晴再次重複,聲音淡定地如一片浮雲,此時此刻,這殿堂上的一場惡鬥,好似與她並沒有關係。
陽石霍聲音裏掠過一絲的顫抖,盡數的痛苦似如珠子一般被這一下子串了起來,一點點累積,現形。
“紫晴,你還記得娘親做的玫瑰糕嗎?”陽石霍鎧甲笨重,十分艱難才從腰間小心取出一個盒子,他將盒子打開,幾塊粉雕玉逐的玫瑰糕靜靜地躺在盒子裏,陽石霍用布滿傷痕的手輕輕捏出一塊送到紫晴麵前,“紫晴,這是哥哥特意從靖國玉樓鎮裏帶來的糕點,他們說,靖國大馬士革玫瑰開得又大又香,這糕點一定也比周國的好吃,你嚐一口。”
眾人看到陽石霍小心翼翼將玫瑰糕捧在手心裏,送到了紫晴麵前,他的臉上帶著孩子一般的純真,兄妹的情誼在那一刻似乎將所有的傷痛都摒棄在外,而他和紫晴則被包圍在那個聖潔的光輝裏,不受外人幹擾。
所有的人看了陽石霍,再看紫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淩逸辰在注目,心也懸著,他期待有奇跡發生。
嶽紫陽也停了呼吸,她注視著紫晴的背影,想象著紫晴的表情,嘴角微微浮動,等待著下一刻的動靜。
紫晴接過糕點,聞了一聞,忽地將那糕點扔到地上,蹙眉頭厭惡地說,“這是什麼東西,讓人作嘔。”
那糕點落地,頓時碎成了粉末,陽石霍的目光碎了,心也碎了。
紫晴重新將那件軟甲捧到陽石霍前,冷漠重複,“將軍……”
陽石霍憤怒拔劍,從上自下將那件鎧甲披了一劍,鎧甲未破,但這一劍已經揮斷了過去,他明白,此時的紫晴已經之前的紫晴,此時的紫晴與那些黑巫女一樣,麻木,冷漠,沒有感情,殘忍暴虐。
紫晴淡淡掃了一眼陽石霍,無聲退回了原來的位置。
陽石霍後退一步,躲開淩逸辰的身體,直視嶽紫陽,“黑巫女無惡不作,做事殘暴,不留餘地,實乃世間難容……”
“怎麼,陽石霍,看來你是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今天本是本宮大喜之日,本宮還特意準備了犒賞將軍的禮物,你確定你要與本宮為敵?”嶽紫陽氣勢排山倒山般壓來,眾人都低首垂目不敢直視,此時,嶽紫陽的雙眸成了深紫,瞳孔之中冒著殺氣,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發怒。
陽石霍這裏也如怒獅一般,滿身熊熊怒火,即便十丈開外也能聞得到他身上的殺氣,長年累月殺敵的寶劍也在他手中錚錚作響,仿佛隨時要跳出劍鞘陪主人殺敵。
淩逸辰雖然淡然自若,可是他身為國君不能將眼前這場矛盾視若無睹,他緩慢走到陽石霍身邊,“將軍,朕十分看重你的將領之才,以後一統江山還要靠將軍之力,若將軍能將這幾件事情分開看待,而並非摻雜進兒女私情,會看得長遠,更清晰一些。”
“身為將軍,保家衛國乃是爾等職責,如今家破人亡,將軍名存實亡。皇上不必再勸,陽石霍誓死不會給黑巫女下跪,殺父之仇不報,陽石霍枉為男兒。”陽石霍聲音鏗鏘,聲音不改,與嶽紫陽對峙的尖銳也絲毫沒有減弱,男兒剛強本色盡顯。
“將軍……”淩逸辰拔高聲音,希望能震懾陽石霍,好讓他明白此時此刻與黑巫女作對並不明智,可是一切為時已晚。
陽石霍拔劍,雙足點地,直刺向殿堂上的嶽紫陽,速度之快,如驚雷之勢。
“壇主小心……”川鮫大喊一聲,與舞介子移身於嶽紫陽身前用施咒,咒語形成一道透明屏障,將陽石霍擋在一米開外,不論陽石霍怎麼用力劈砍,那屏障卻沒有絲毫破損。
嶽紫陽連身子都沒有移動,安然坐在龍椅之上,凝眸笑看著眼前這一切。
陽石霍的憤怒可笑,就像是一隻長滿了刺的小豪豬在她麵前吵鬧,嶽紫陽完全不放在心上,神態自若,仿佛在悠閑賞花喝茶。
嶽紫陽看著陽石霍憤怒之態,卻態然自若,這樣的氣勢更加讓朝中百官吞氣噤聲,不敢再胡言亂語。連宋尚書,也裝瘋賣傻,隻坐在地上哭他的女兒宋玉枝。
這一招棋,可算是棒打老虎示威風,嶽紫陽一舉兩得。
淩逸辰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再看看日頭已經西斜,顯然錯過了吉時。
他擔憂的是嶽紫陽會不會出手殺了陽石霍,而對於陽石霍的舉動,除了惋惜之外,卻不能說什麼了。
“嶽紫陽,我要殺了你!”陽石霍怒吼,一再用力,頸間青筋畢露,虎口處滲出血跡,他揮劍砍向屏障,發怒獅吼之聲,“啊,啊,啊,我要將你們這些黑巫女殺盡,我要替我爹報仇雪恨,我要你們血債血償……”
“陽石霍,你不過一介凡人,想要殺我再過三輩子也不夠。如果你能懂得皇上苦心,就該替周國奮勇殺敵,多立軍功,將來你陽石家會東山再起。若你執迷不悟,也別怪本宮我不講情麵,你可知道,因為你壞了本宮封後儀式,錯了吉時,憑這一個罪過就可以將你打入死牢。”嶽紫陽的聲音不高,可是字字清晰,那聲音仿佛長了翅膀一般回環在大殿之內,或獎或罰,或生或死,每個人都心都心知肚明,所有的人都想勸陽石霍,好死不如賴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