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深沉低眉看了他一眼。
伸出自己修長的手指,隻在顧以欽的手腕上一捏。
就那麼輕輕一捏。
顧以欽就吃痛鬆開了手,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同樣不可置信的人還有我。
我素來隻知道傅遠是個當兵的練家子,可我沒想到,陸深沉竟然也這麼深藏不露?
這個問題我沒有細究。
隻看著陸深沉麵對著退開兩步的顧以欽,十分閑適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語氣淡然自若,“隨時歡迎。”
像是麵對著一件很小的小事一樣。
他的身上,自始至終都有著王者的氣息。
可偏偏這個氣息,在這樣的情境下,顯得那麼冰冷而無情。
顧以欽憤憤地看了他一眼,擦了擦嘴角,轉身決絕地離去。
我知道,他這一走,可能這輩子我跟他就永遠站在了對立的兩端。
不鬥個你死我活,是不會罷休了。
“你為什麼不告訴他,你的母親沒有死?”我衝陸深沉吼著。
不解釋,任憑顧以欽帶著仇恨離開,活在痛苦之中。
陸深沉低頭,用手在我的下頜骨處捏了一捏,輕笑,“我可以理解為,你這是在關心我?”
“呸,我才不會去關心一個冷血的人。”我打開他的手。
心跳的不由自主。
我恨我自己的不爭氣,明明一切都是陸深沉在設計我,我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淪陷下去。
明明,他那麼無情。
我卻對他完全恨不起來。
我討厭這樣的自己,在外人麵前再堅強,一遇到陸深沉,都會輸得一敗塗地。
陸深沉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很嚴肅地說,“秦商商,有一天你如果沒那麼天真,就可以理解我所有的所作所為了。你以為即使告訴了顧以欽,他就會放任你去救人嗎?”
“在顧以欽的心裏,我的母親,是個早該死在二十幾年前的女人。顧家可以給她愧疚,但絕對不會償命。”
陸深沉說完這句話以後,就轉身一個人回到了手術室裏。
隻留下門外的我,和一直不說話的傅遠。
他說的,其實也沒有那麼錯。
即使顧以欽知道時秋沒死,他也不會同意把沒死的許映蘭的心髒給時秋,哪怕這原本就是屬於時秋的。
這是人之常情。
隻怪立場不對。
但陸深沉可以解釋地了他自己的所作所為,卻沒有辦法彌補我與顧以欽之間的裂痕。
我扯了扯嘴角,衝著傅遠笑了笑,“你家先生這麼無情的人,委屈你跟在他身邊了。”
傅遠張了張嘴,“秦小姐,其實你不了解陸先生……”
我衝著他揮了揮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
然後自己一個人踉蹌地朝走廊深處慢悠悠離開。
回到病房的時候,我坐在床上,覺得整個世界都有些灰暗。
心緒不寧沒多久,之前跟著顧正文的律師就敲門走了進來,“秦小姐,老爺請你過去一下。”
我沒法拒絕。
許映蘭的事情,他應該是聽說了。
剛才我隻顧著要如何給顧以欽一個交代,卻沒有想到,我還需要給顧正文一個交代。
我猶猶豫豫地走進顧正文的房間。
他端著杯子坐在床上,這不過這一次杯子裏的養生茶,換成了白開水。
“爸爸。”我喚了他一聲。
失神的顧正文這才反應過來,扭頭看向我,語氣裏滿是疲憊,“她,怎麼樣了?”
這個她,應該是指許映蘭。
我垂下頭,“爸爸,對不起。”
在不清楚顧正文知道多少事情的情況下,我最好的選擇就是避開那些重點話題。
他或許已經知道了許映蘭時間不多,或者已經死了。
但是他未必知道許映蘭會跟時秋換個心髒。
如果被我不小心說出來了,那麼帶來的後果絕對是我不能夠承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