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3)

有民生公司的輪船“突突”上行,撲來的水浪舔咬捶衣石。起風了,晚暮的江風有涼意。

那天,他和她坐在這石板上說大河長江說小河嘉陵江,說船神盧作孚,說到了他的童年。他說,寧孝原那家夥在這裏灌過他的沙屁眼。趙雯問為啥。他說,他們一幫小崽兒在這裏踢足球,是帽子浸透水後吹脹的“足球”,他跟孝原對踢,黑娃子是他方的守門員,塗啞巴是孝原方的守門員,黎江大哥是裁判員。啞巴精靈,總是撲住他踢的“球”,黑娃子莽子一個,不中用,沒守住孝原踢來的“球”。他方輸了,按照規定,輸方得被贏方灌沙屁眼。趙雯說,攻守攻守,攻在前,主要責任在你,你咋怪人家守門員黑娃子?他撓頭笑,說黑娃子柳成認了罰,他不幹,就跟孝原打架,說打贏了再說。孝原出手一拳,打得他嘴啃河沙。他依舊不幹。裁判員黎江大哥就幫了孝原方的忙,按住他灌了沙屁眼。趙雯笑出眼淚,拍他肩頭,你還強,要得!哈哈,你們好耍耶!他的肩頭發酥,她那香氣撲麵。想著,他快慰地笑。

“笑啥子,還想老子灌你的沙屁眼。”也穿軍襯衫的寧孝原走來。

袁哲弘看表,7點整,起身跳下捶衣石,腳坐麻了,蹬了蹬腿,笑道:“我們的抗日英雄回來了。”伸出雙臂。

寧孝原也伸出雙臂:“多事之秋,見麵是福。”

兩人擁抱。

“走,去冷酒館,我做東!”袁哲弘說。

“等等。”寧孝原盯他,“我兩個在這裏先把話說清楚了。”

袁哲弘預感有麻煩,這老弟定是見過趙雯了。趙雯率真,怕是將他向她求婚的事情跟他說了,幹脆反守為攻:“你是說趙雯?”

“還算有自知之明。”

“明人不做暗事,我是向她求婚了,又啷個。”

“她答應了。”

“她沒有拒絕。”

“你借我這老庚朋友重托之機,竟然挖我牆角奪我所愛,你他媽的小人一個!”

“一家女百家提,這話你說過。你不能吃著碗裏盯著鍋裏,兩頭吃,她可是趙雯!”

“兩頭吃是老子的事情,趙雯本來就是我的!”

“她會嫁給你?”

“當然會!”

“她不會!她是我的,是我袁哲弘的!”

“你,我奉勸你就此打住!”

“不得行!”

“鐵匠鋪子裏的料--挨打的貨,你狗日的找打!”

“我就是鐵匠鋪子裏的料,我就是找打!”

寧孝原的狼眼瞪圓,袁哲弘的細目瞪大,兩人如怒鬥的公雞,振臂攥拳動步,毛發豎立。寧孝原先發製人,對準袁哲弘麵門就是一拳,學過武術的他元氣迸發,讓狗日的嘴啃河沙記得清楚。念過黃埔軍校的特工袁哲弘已不是當年的小崽兒,早有提防的他使出天下第一陽神功的有同道稱之為的剿匪十八掌,抵擋過他這風馳電摯的一拳,貓腰一個掃腿。寧孝原趕緊騰空,來了個泰山壓頂。袁哲弘勾身仙人摘桃。寧孝原護住命根,使出師傅教他的絕招八卦掌。袁哲弘閃躲不及挨了一掌,迅速掏槍直指寧孝原腦門,寧孝原的槍口也頂住了他的腦門。

二人都勾著扳機。

白影閃動,一個穿白綢衣褲的老者飄然而至,手中長劍點挑,兩人手裏的手槍齊飛落老者手裏。兩人吃驚,看清來人,都恭敬地招呼。

“師傅,您來了!”寧孝原拱手施禮。

“不想教官到來,失敬失敬!”袁哲弘挺胸並腿敬禮。

老者將手槍交還給他倆,撚須說:“打架可以,動槍不可。”

有人擊掌走來:“開眼了,一個是戰地武夫,一個是特工幹將……”

來人是趙雯。

她沒對袁哲弘承諾什麼,卻高興見他,總覺愉快,還可得到些記者需要的信息。袁哲弘嘴巴緊,一些她想得知的信息他總是委婉搪塞。上午陣,袁哲弘在電話裏對她說,下午5點在“精神堡壘”見,她按時去了,左等右等他都沒來,心裏空落,獨自往這江邊走。她與袁哲弘在這裏快心說笑,聽得他兒時與寧孝原在這裏發生的趣事,這裏給她留下了印象。她不止一次來這裏散步觀景了,這裏的大江落日好美,號子特有意思。她沒有想到會在這裏聽到兩個男人的說話看到了兩個男人的打鬥,沒有想到他倆會掏出槍來,還好,這老者來化解了。

晚霞燒天之時,他們三男一女坐到了“塗啞巴冷酒館”裏,塗啞巴緊忙端酒上菜。來的路上,相互做了介紹,趙雯才知道這老者是早聞其名未見其人的長江大俠呂紫劍,是總裁侍從室的少將國術教官。

寧孝原端起滿滿一坦碗幹酒向呂紫劍敬酒:“學生軍務在身,剛錯過了恩師的五十大壽生日,今天補起,祝您長命百歲!”一口飲盡,抹嘴巴。

呂紫劍麵膛赤紅,前額微禿,捋胡子端酒碗喝了一小口酒:“你娃曉得的,老夫我酒量不大。”他在江邊練劍,看見寧孝原與人打鬥,不想二人掏槍,趕緊出手勸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