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顛倒,眼前唯有一片幽冥混沌。
聞清徵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隻知道當他終於醒來的時候,似在一處竹林裏。
身下是鬆軟的草地,鼻尖是清淡的草木香氣。
他皺眉回顧,陡然睜開眼睛,被許久不見的光亮刺得眼眸微眯,心中一震。
“褚易……”他下意識回顧,卻不知褚易在哪裏。
而他,眼前清明一片,竟是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眼睛,好了?
聞清徵四下去找褚易,循著之前的記憶去找他之前棲身的竹林,卻隻在竹林深處找到一處陣法。那陣法布陣的手法他很熟悉,是褚易所布。
聞清徵頓了一頓,以他如今的修為要想破了此陣輕而易舉,但他卻知道褚易此舉便是不願意讓他進去。
他在陣法之外沉默了片刻,向裏麵傳音,問褚易他可不可以進去。
久久沒有回應。
聞清徵不知道他做了什麼,但肯定自己能重新看到東西都事情和他有關,但褚易卻不來見自己,讓他一句謝字都不能當麵說了。
聞清徵在心中苦笑一聲,心知不能硬闖,隻好用了修為向陣法內傳音,輕聲道,“不論你做了什麼,我都…很感謝你。”
他頓了頓,加了一句,“若是你想要回魔宗靜心休養的話,隨時都可以。”
等了很久,依舊沒有回複。
聞清徵駐足片刻,眼睛睜開又閉上,終於轉身,離開。
眼前清明的感覺許久不見,近來他隻在那幻境中才可視物,幻象滅了又是一片幽暗。現在一路回魔宗,走過那些熟悉的路途,隻覺滄海桑田,許多事物都和他之前所見到的不一樣了。
聞清徵在心中歎了一聲,回去之時,赫舒正好來迎。
“聞仙長,你跟褚易去了哪兒?怎麼沒提前說一聲。”他看到聞清徵時,舒了一口氣,想著終於能和宗主交代了,又往他身後看了看,卻並沒有看到那個預想中的人影,訝然問道,“褚易呢?他的傷還沒好呢!”
“他的傷還沒好?”
聞清徵蹙著眉,他想要探查褚易的傷勢的時候,褚易避開了。
而他當時也看不到他的臉色,隻聽他說話聲音如常,以為他休養了幾月已經差不多了。
赫舒動了動唇,想說什麼,卻沒說。
他知道給褚易看傷的大夫都說自己無能為力,天雷所造成的傷害藥石難醫。
但隻是止住話頭,輕聲道,“要不然,我替你去看看吧。我和他也算是熟識,不至於連一句話都說不了的。”
聞清徵微微頷首,“如此,就麻煩你了。”
說話之時,眼眸清澈地看著他,讓赫舒忽然感覺到自己一直覺得的不對勁似乎找到了源頭,驚訝出聲,“啊,聞、聞仙長,你能看到了?”
“嗯。”
聞清徵將褚易帶他去一個朋友那裏的事情跟他說了,說等他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已經能看到了,但褚易卻不知所蹤。他去褚易之前住的住所去拜訪,但褚易設下陣法不讓他進去,他也隻好回來了。
赫舒聽著他的話,喃喃,“哦,原來如此。”
他看聞清徵麵色鬱結,似有愧意,寬慰他幾句,道,“那我這便去看看,聞仙長你先等片刻。”
“好。”
赫舒趕去那處竹林的時候,陣法仍未開,他朝裏麵傳音,道讓他開一下陣法,他不好硬闖,隻能先通告一聲。
等了許久,才見陣法開了。
赫舒走進竹林深處,見到一條長長的清溪深處有間小小竹屋,一個青色人影便立在竹屋外麵。
他連忙走過去,喊了一聲,“褚易?”
褚易應聲轉身,確實一點都不驚訝,問,“他讓你來的?”
“……是。”
赫舒看到他的眼睛漆黑,卻並不聚焦,是聞清徵之前的樣子,忽然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囁嚅了好久,才說,“他讓我來謝你。”
“謝?不用了。”
褚易漠然道,“他自己已經謝過了。”
“……”赫舒看他毫無神采的眼睛,隻覺得心中如鯁在喉,歎了一聲,問,“可,你既然為他做到了這種程度,為何還不見他?”
“因為做過了想做的事,不想見的人就不用再見了。”
褚易怔了怔,卻隻覺得他口是心非。
“你既然不想見他,又何至於把眼睛給了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