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捉心跳 第三章(2 / 3)

陳冰覺察出他的話中掩藏著潛台詞:“這話什麼意思?”

侯德義說:“我是個神秘的人,來無影,去無蹤。你見到的我,其實是不真實的,我這人遠比你想象的壞得多。因此,我不得不抱歉地對你說,我們之間的關係,恐怕得結束了。”

陳冰很意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侯德義說:“我的意思很明顯,其實,你知道……”

陳冰說:“你說自己去了上海,原來隻是為了躲我?”

侯德義說:“你能想明白最好,我覺得我真的很抱歉。”

毫無精神準備的陳冰仍然不辨真假,說:“別跟我演戲好不好,我們是不是見麵好好地談一下……”

侯德義不容商量地說:“不,我們之間的事,結束了,再也用不著見麵。”

電話掛斷了,侯德義一身輕鬆地在大街上走。他的呼機不時地響著,起先他還看一看是誰呼他,所有的訊息都來自陳冰。他上了一輛公共汽車,腰間不斷作響的呼聲,引得別人都對他觀望。

過去的幾天裏,陳冰一直在打電話。她已經不指望侯德義回電,因為尋呼小姐告訴她,業主已申請停機。侯德義做得很絕,他說消失就消失了。憤怒的陳冰直接給電視台打電話,轉過來轉過去,終於和李銘聯係上。

李銘做出很無辜的樣子:“對不起,我們真的不知道侯先生在什麼地方,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規矩,我們照例是不能提供來做過節目的人的地址,這樣做,有違職業道德,不是嗎?再說,現在談到對侯先生的了解,你陳小姐應該比我們知道的更多。”

陳冰憤憤不平地問電視台是怎麼把關的,怎麼會讓侯德義這種無賴跑來做節目。李銘再次表示遺憾,他話裏有話地說,如果陳冰這麼快發現侯德義是個無賴,恐怕反而是件好事,認清一個人的真實麵目,從來就不是件容易的事。為了盡快息事寧人,李銘故作深沉,連哄帶蒙地說:“這節目我們也是剛開始做,陳小姐的話對我們很有啟發,我們會很好地研究一下,爭取在下一步工作中,努力做得更好。”

陳冰氣鼓鼓地說:“侯德義這家夥如果是騙子,我保留控告你們電視台的權利。”

李銘歎氣說:“這種事有什麼必要打官司?你陳小姐不能因為是律師,動不動就要法庭上見,何苦呢?侯德義這人不怎麼樣,不怎麼樣,就拉倒,就滾他媽的蛋,為這樣無聊的男人打官司,值得嗎?”

陳冰在和尋呼台的台長說話,台長向她解釋,根據規定,他們不允許查詢用戶的資料。台長是個很漂亮的女人,她很熟練地打著電腦,屏幕上出現了侯德義的名字。台長說:“既然是老王介紹來了,我們還是滿足你的要求,你看清楚了,是不是這個人?”陳冰點點頭,拿了紙和筆,作記錄。

陳冰在街頭打磁卡電話,電話接通了,對方告訴她侯德義這會兒不在,讓她過半個小時再去電話。陳冰有些激動,因為她現在終於有了確切的線索。這個城市中有太多的保險公司和分公司,要想找到侯德義,不說是大海撈針,實在也不容易。陳冰已經打過無數個電話,在過去的日子裏,一直是侯德義躲在暗處,誰躲在暗處,誰就掌握著主動,現在,該陳冰掌握主動了。

陳冰站在馬路對麵,注視著侯德義所在的保險公司大門。下班了,人紛紛出來,不見侯德義的身影。人越來越少,陳冰已經準備放棄,侯德義和方燁突然出現了。陳冰覺得方燁很臉熟,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憑直覺,她看得出這兩人的關係非同一般。她看著他們走向一輛紅色摩托,兩人戴上安全帽,方燁開車,侯德義緊摟著方燁的腰,坐在後麵,摩托轟的一聲開走了。

以後一連好多天,侯德義都能接到無名電話。他正上著班,同事來喊他,說有電話找他,是個女的,等他拿起電話,對方始終沒有聲音。一開始,侯德義想不明白是誰,後來想到了陳冰,並且吃準了是她,便準備在電話裏和她再作一次解釋,可是對方根本就不跟他說話。對方的用心隻是為了騷擾他,侯德義終於失去耐心,他對著話筒又叫又嚷,並且告訴同事,以後凡是有女人來電話,一概回絕不接。這一來,上班時的無名電話騷擾是沒有了,方燁想和他說話,也屢屢被耽誤。

接下來,無論在什麼地方,侯德義都會接二連三地收到來無影去無蹤的神秘電話。有時候是在方燁家裏,害得方家一家人都用懷疑的目光注視著他,有時候甚至是在方燁的醫院,打電話的人顯然是知道他在場,否則電話不可能這麼準確無誤地追到那裏。方燁已經不止一次接到這電話,每次都是冷冰冰的,千篇一律:“對不起,請喊一下侯德義先生。”方燁希望他能為這件事作出解釋,什麼人這樣惡作劇,一而再再而三地電話騷擾,究竟是怎麼回事。

侯德義在陳冰居住的小區入口前徘徊,在成片的樓房中,他無法確定她的具體位置。陳冰對這次突如其來的見麵感到有些意外,她看著他,不說話。侯德義有些不好意思,像認錯的孩子一樣站在那兒不動。陳冰仿佛不認識他,扭頭走了,侯德義慢騰騰地跟在她後麵。在大樓前,陳冰停下來,似乎是等侯德義過去說話,他走到她麵前,說:“我想我們最好能好好地談一下。”

陳冰說:“有這個必要嗎?”

侯德義:“我知道僅僅道個歉還不夠,但是事情既然已經這樣,我們應該做個徹底了斷。我承認我錯了,行不行?”

陳冰仍然隻是看著他,不說話。她在等侯德義繼續往下說,想聽聽他究竟怎麼說,偏偏他又不說了,怔在那發呆。陳冰又一次扭頭就走,侯德義打算跟她上樓,陳冰用十分嚴厲的口氣對他說:“要是你再跟著我,我就報警!”侯德義被她的話嚇了一跳,不敢再跟上樓,一轉眼,陳冰已經沒影子了。

侯德義顯然有些不死心,他記得她是住在三樓,沿樓梯上去,不顧後果地敲門,但是沒有任何反應。他不得不懷疑自己是否記錯了門,於是他下了樓,繞到前麵,對著大樓,扯足了嗓子喊起來。“陳冰,陳冰,陳冰!”他的聲音很響,驚動了許多人,大家紛紛從窗口探出頭來,像看西洋景似的看著他。這時候,侯德義已豁出去了,如果陳冰真的要報警,他也不在乎。

陳冰出現在窗口,她看著他,看他出醜。侯德義不喊了,陳冰悻悻地說:“你喊呀,再喊,使勁喊!”

陳冰和侯德義現在坐在那天曾經去過的啤酒吧裏,雖然時間不同,這場景對兩人來說,卻是熟悉的。兩個人都有心思,又都做出滿不在乎的樣子。電視裏現在正轉播足球賽,是實況錄像,顯然這裏的老板,是位體育愛好者。酒吧裏沒什麼客人,生意清淡,一位女服務員坐在那打瞌睡。

陳冰顯得很尖刻,說:“我們來這談話的目的,難道隻是希望我不要再打電話騷擾你,喂,憑什麼斷定電話是我打的?我憑什麼要騷擾你?”

侯德義聳了聳肩膀。

陳冰繼續說:“你沒我想的那麼壞,別在我麵前玩什麼後悔和內疚,假惺惺的,這麼做反而不自然,還是亮出你本來的麵目好一點。我喜歡你謊話連篇的樣子,那才叫瀟灑,那才叫酷,你可真是個說謊的天才。真的,我覺得我們玩得很刺激,不是嗎?”

侯德義被她說得啞口無言,他抬起頭來看電視。女服務員從瞌睡中突然驚醒,電視屏幕上,沉悶的比賽終於進球了,一遍遍地放著慢鏡頭,解說員興高采烈地反複嘮叨。陳冰示意女服務員把聲音關小一點,她注意到侯德義的心思似乎全在看足球上。

陳冰替侯德義斟滿啤酒,直截了當地說:“喂,該你說說了,你來這裏,總不至於是為了看足球吧?”

侯德義笑起來,他當然不是來看足球的,而且他從來就不是球迷。現在,他開始向陳冰坦白交代。既然是坦白,那就幹脆一股腦都說出來,他把李銘怎麼找他和方燁,他們事先怎麼準備,最後自己怎麼突然臨時變卦,一五一十都告訴了陳冰。陳冰很吃驚,一邊聽,一邊冷笑,聽完了,她十分悲哀地抬起頭來,看著侯德義,半天才說話:“你們串通一氣,玩得挺高興,可是這麼做對我來說,公平嗎?”說著,眼睛紅了,淚珠在眼眶裏打轉,她硬忍著,沒讓眼淚流下來。侯德義感到事態嚴重,又沒有什麼主意,不知道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