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開玩笑地說:“怎麼,你和苗佳是不是……提前行動了?”小趙不好意思地把臉扭開笑了。
我說:“看來,我說中了,真是90年代的青年,和我們那時候就不一樣!”
小趙回過臉來,辯解地說:“這有什麼,我們是受法律保護的,結婚證已經到手,要是沒這事,三天後就辦喜事了!”我歎了口氣說:“看來,真不該讓你去……你和苗佳又重新定日子沒有?”
小趙:“沒有,不過我們說好了,早回來早辦,晚回來晚辦!”聽了這話,我在心裏說,但願我們能早點回來吧!
列車在疾駛,越駛越快,發出一聲長鳴。
這次去夏城的路途與上次不盡相同。我們是先轉路夏城所隸屬的省城,到公安廳開據了給夏城公安局的信函,再抵夏城的。所以這樣做是希望能得到當地警方的最大支持,也免得徐隊長他們為難,我們再被趕走。
當然,我知道這個可能很小,一切,不可能如我們想得這樣順利。這一次,夏城將會怎樣迎接我們呢?
先看看金顯昌一夥在幹些什麼吧。
此時,他們聚集在富豪大飯店的一個包間內。在場的隻有金顯昌、才經理和金世龍。三人圍著一張小桌子在喝酒。
金顯昌給金世龍倒酒:“來,世龍,你辛苦了,這是你喜歡的人頭馬,今兒個放量喝,喝醉了就睡!”
金世龍有點受寵若驚,感激地說:“大哥,你讓三弟說啥好呢,你對三弟太好了,別說這點事,隻要你一句話,警察我都敢殺,你信不信?要不你就發話!”
金顯昌:“信,信,你是大哥手下的愛將啊……不過老三,你真看仔細了,劉大彪他肯定死了?”
“大哥——”金世龍不快地放下酒杯,“你信不著三弟咋的?我又不是頭一次幹這種事了,啥時出過岔Jg?跟你說吧,當時我還數著來著,光前胸我就捅了他七刀,老九還給他好幾刀呢……我敢說,他就是有兩條命也沒了,八成,現在已經化成了骨灰!”
才經理:“可是,我打聽過金偉,到現在,那邊的查詢電話電報一次也沒來過!”
金世龍又惱火了,杯子一暾:“他媽的在這種事上沒你說話的地方,有本事你去殺個人給我瞧瞧……”對金顯昌,“大哥,我不也是剛回來嗎?他們要查詢也得有個時間呢,再說了,也許姓李的和姓趙的兩人沒在家,別的警察認不出他來呢!”金顯昌看看才經理:“老三說的也是。”
才經理:“哼,難說……我覺得,要幹掉他,應該換個地方,萬兩個警察查出點什麼,再找到夏城來,咱們的麻煩恐怕更大了!”
金世龍:“你說得輕鬆,換個地方,換到哪兒?你以為哪兒都能殺人嗎?我們一路跟著他,好幾次想下手都沒得把,一直到下火車,我們把他堵到一個沒人的小巷裏才下的手……大哥,你放心吧,保證出不了啥事……對,大哥,萬一出啥事,你把我遞出去,我老三保證沒二話。就是斃了我,我也不能說出大哥去!”
金顯昌被感動了,一拍金世龍肩膀:“好,好樣的,真是我的好兄弟!”說著從懷裏掏出厚厚一疊錢,“拿去花,你是吃啊,玩啊,愛咋花咋花,沒了再衝大哥要!”
金世龍把錢收起:“謝謝大哥了……我喝好了,得出去放鬆放鬆了!”
金顯昌笑了:“好,這樓裏又新招了幾個小姐,有兩個挺漂亮,你隨便玩,玩個痛快!”
金世龍咧著嘴笑道:“大哥,你雖然體諒小弟,可又不理解小弟……說真的,跟大哥你這二年,小弟的口味也有點高了,這些小姐我不想玩了。那話咋說的了……對,檔次太低,我想玩玩有文化的……那多有意思,我這沒念過幾天書的,想嚐嚐念大書的有文化的娘們兒是什麼味道……”
金世龍哈哈笑著向外走去,金顯昌也跟著樂。
才經理沉著臉,見金世龍走出去,對金顯昌道:“大哥,他這麼幹下去,會給你惹禍的,你得管束他點!”
金顯昌:“沒事,我心裏有數。來,咱倆研究點大事……你那天怎麼算的了?咱們折騰這一回,出了幾條人命,才賺了五百多萬?”
才經理:“對,你算算,咱們總共買地6萬多畝,毛掙倒不少,11950多萬,可郎書記一人就拿走了1/3,各部門和各鄉鎮說了算的好幾十人,打點一下,也拿去了l00多萬,還有一些其他費用……對,銀行的兩個行長給了38萬,小喬他借去60萬買車了……說是借,條也沒打,根本就別想著還了。咱們剩下的,隻有這510萬了!”
金顯昌不滿地說:“媽的,比包工程強不多少哇……行了,反正就這樣了……最近聽著什麼動靜沒有?還有告狀的嗎?”才經理:“這……聽說,有些村屯反映挺大,可出頭告的,還是劉家堡的老黨員一人,聽說,他上北京了!”
金顯昌:“他愛上哪兒上別說北京,上聯合國我也不怕他,等他回來再算賬……哎,我那回跟你說的事你辦得怎麼樣了?”
才經理:“什麼事?”
金顯昌:“你忘了咋的,入黨的事唄!”
才經理:“這……大哥,你真的要入黨啊……你看,原來你是鎮人大代表,現在已是縣人大代表了,郎書記說下屆就讓你當上人大常委……你為啥非得入黨啊?”
“憋氣!”金顯昌說,“你還沒覺出來,咱們雖然有倆錢,可並沒真讓人瞧得起……就說買地這事吧,咱們是辦成了,可叫郎書記卡啥樣?還有其他掌點權的,咱都得給他們好處……我不能總是這樣,當什麼代表沒用,隻是個名,我要掌握實權,也要當領導,讓別人給我送禮……沒權總是受氣,這事你一定給我辦成,我非入黨不可,入了黨再往上熬,憑我的錢,肯定能上去!”
才經理:“這……大哥,這事我還真問過,按入黨程序,首先要通過基層黨支部,我跟他們打過招呼,也表示了一點意思,他們既你寫了交上去,他們又說要考驗一段時間!”“媽的這麼費事?”金顯昌一拍桌子,“我沒那麼多耐性,你再問他們,我要入黨得多少錢,給他們,隻是要快!”
才經理:“這……這也不隻是錢的問題,我看,他們主要是怕擔責任。在夏城,你是個特殊人物,別的都好辦,入黨這事有點特殊……我想,上邊要是有人說話就好辦多了!”
“這……”金顯昌接著說,“我找姓郎的,他當書記的說話總能好使吧!”邊掏手機邊說,“媽的,為了他提拔,我出了多少力呀,錢就不用說了,我還親自上省裏跑了好幾趟呢……我不信他這點小忙都不幫……”
金顯昌要通了電話。郎書記接後也覺得好笑:“……什麼,入黨……老金,我說你是不是開玩笑哇,你也想入黨……”金顯昌粗聲粗氣地說:“……對,我就是要入黨……你笑什麼,興你入不興我人……我差啥呀?給縣裏買過車,給學校捐過款,還買了二十萬福利債券……你們黨員有幾個做到這些的?別人能人我憑啥不能人……不好辦?好辦我找你幹啥,我就不信,你一個書記,這點小事辦不了……”
郎書記聽出金顯昌是認真的,口氣和緩下來:“……老金你別著急,你這事比較特殊,太敏感,我要直接為你說話,會引起人們的議論……我看哪,你還是先把基層的工作做通了,報上來,到組織部審批時,他們一定會請示我,到那時我就好說話了……對,就這麼辦……明白了吧……好,到時候我一定幫忙……好,再見!”再去見見郎書記吧,他在辦公室裏。
放下電話後,郎書記想了想,不由樂了一聲:“入黨……真有意思……”然後從辦公桌裏抽出一份畫報看了起來。
畫報上都是女人大腿、胸脯之類的東西。郎書記入神地看著,片刻拿起電話:“接辦公室……白冰嗎?你到我這兒來一下……對,有事!”
一會兒,白冰敲響了郎書記的門,郎書記手忙腳亂地把畫報放在一份文件下麵,急急走過去打開門:“啊,白冰,快進來!”
白冰走進來,郎書記順手把門關上,並按上了暗鎖。
白冰回頭看了一眼關上的門,有點不安地:“郎書記,有什麼事嗎?”
郎書記:“啊……沒什麼大事,坐,坐,來,喝杯水。”把白冰讓到長沙發中坐下,給她倒水。白冰推辭著:“郎書記你……我不喝……郎書記你有事就說吧!”
郎書記笑哈哈地說:“怎麼還叫我書記,你和小喬馬上就要結婚了,咱們是實在親屬,你得改口了!”
白冰:“這……郎書記,我……”
郎書記:“叫姐夫。記住,不許再叫我書記,叫姐夫,聽見了嗎?叫一遍我聽聽!”
白冰隻好小聲地叫了聲:“姐夫……有什麼事嗎?”
郎書記滿意地笑了:“這才對嘛……沒什麼大事,我就是打聽一下,你們婚事準備得怎麼樣了,有什麼事需要我辦的嗎?”
白冰:“沒什麼,準備得差不多了,小喬說,他買車回來我們就結婚。”
“這小子,”郎書記坐在白冰身旁,“結婚還要買車……不是有一輛嗎?開著唄,還買什麼?”
白冰:“這……郎……姐夫,小喬說,那輛車不是他的……他要自己買一輛。”
“關上門是一家人,有什麼事你就出聲!”郎書記說著,貪婪地盯著白冰的臉說:“說實在的,我知道,小
喬這小子論人品相貌,都配不上你,跟他結婚,委屈你了!”
“這……”白冰抬起頭望一眼郎書記又趕緊低下頭,“姐夫,不是你給我們介紹的嗎?”
“這……啊……”郎書記打了個哈哈,“是,是我介紹的,我是想……白冰,隻要你聽姐夫的,今後有你好日子過,姐夫會處處想著你的!”
郎書記說著,把手慢慢放到白冰的腿上,白冰把腿向後縮了一下,但又停住了。
郎書記更大膽了,又抓起白冰的手,聲音低下來,滿含感情地說:“白冰,我知道,你所以同意跟小喬,有大半是衝著我的……跟你說吧,我馬上就要到市裏工作了,在我走之前,要最後提拔一批幹部,你在辦公室幹也快二年了,先給你提個副科級,你看怎麼樣?”
郎書記說著抓緊了白冰的手,白冰垂著頭不敢掙脫,隻是小聲說:“謝謝姐夫……”
郎書記去摟白冰:“要謝不能光停在口頭上,得有實際行動啊……”
郎書記去親自冰,白冰躲閃著。郎書記著急地:“白冰……快,親愛的,想死我了,難道我不如小喬嗎?快,隻要你聽我的,要什麼有什麼,今年副科級,明年就是正科級……快……”這時,電話鈴突然激烈地響起,郎書記一愣,放鬆了手,白冰這才掙脫出身子,但她隻是站起來,並不急於離去。
電話響了兩聲又不響了,郎書記又奔向白冰。白冰急忙躲閃著:“郎……姐夫,別這樣……晚上……你到我那兒去……行嗎?”郎書記住了手:“真的?今天晚上……”
白冰不語。郎書記興奮地說:“那好,今晚我一定去你那兒,你可要等著我…”
這時,我和小趙已經來到夏城,正坐在一輛行駛的出租車內。開車的是馬大魁。我們特別小心,上他的車時不引起別的人注意。車上,我囑咐著馬大魁保密,暫時不要跟別人說我們又回來了,又問在我們離開的日子,夏城又出過什麼事。馬大魁說:“這……要說出就出了,說沒出就沒出。在夏城,出啥事也不算事。你們走了以後,金顯昌更凶了,聽說,他買了好幾萬畝地,轉手就掙了上千萬。那個金老三也更凶了。那天,就在大街上,把一個年輕姑娘給扯到車上拉走了,聽說,被幾個畜牲禍害了一夜才放出來……那家人開始還想告,後來一聽是他們,蔫退了,爹媽啥也沒說,帶著姑娘搬走了!”
“媽的!”小趙狠狠砸了一下拳頭,又問:“哎,你這幾天看見他了嗎?”
“看見了,”馬大魁順嘴答著,“你們走了以後,他差不多天天到車站跟我們這些開出租的顯威風……不過,不知這幾天他幹啥去了,沒見到他!”
小趙一喜:“你是說,這兩天沒見到他?”
馬大魁:“有三四天了,誰知去哪兒了……哎,那不是他嗎……”
我的心猛地一跳,和小趙透過車窗往外望去,見前麵的街道上,有幾輛摩托在慢慢行駛著。
我很快發現,原來,金世龍和兩個同夥在跟蹤前麵不遠處走著一的一個年輕姑娘。
我們的車慢慢接近,可以看見,這個年輕姑娘長得秀美文雅,很有文化氣質。她好像剛剛下火車,肩上背著一個旅行袋在快步往前走著,根本沒注意金世龍等人跟在背後。
金世龍等人靠近姑娘,突然停下,跳下車,笑嘻嘻地攔住姑娘糾纏著,姑娘一驚,但立刻鎮靜下來,正色地斥責著,金世龍根本不在乎,伸手就去拉姑娘,姑娘高聲叫起來:“幹什麼,放開我,我要喊警察了……來人哪,抓流氓啊……”金世龍三人將姑娘架起,招手攔著駛過來的出租車:“快停車,停車……”
車停下,金世龍拉開車門就往車內推著姑娘:“快,上去……啊,你們……”
這正是我們的車,小趙從車內伸出黑洞洞的槍口,另一隻手去抓金世龍,同時喝道:“不許動……”
金世龍驚惶地:“你們……”猛地把姑娘往小趙身上一推,回頭就跑,邊跑邊對同夥叫道,“老九……兔子,快去報告大哥……”我和小趙跳下車追趕金世龍,他跑向一個小巷,我和小趙也追進小巷中。
事與願違,我們本想密捕,卻與金世龍意外巧遇,密捕變成了明捕。這一來,此行辦案的難度又大了。我們緊追金世龍不舍,眼見他跑進一個大飯店。我抬頭看了看招牌,正是富豪大飯店。
我和小趙也衝入飯店。
飯店門廳裏,兩個保鏢模樣的壯漢上前來阻攔我們,被小趙兩拳打退。我們繼續往裏闖,被迎麵而來的金顯昌、才經理和幾個歹徒攔住。小趙繼續往裏闖,與金顯昌及手下廝扭在一起,我不得不拉開雙方。
廝打停下後,金顯昌裝出剛認出我們的樣子:“啊,原來是二位,到我這裏有何公幹,要吃要玩盡管說,為啥砸我的飯店哪?”看著金顯昌,深切的痛恨從我的心底升起:這個殺人犯,這個無惡不作的歹徒,我真恨不得馬上把他銬起來帶走。但我知道,不能貿然行動,隻有一個死人的口供,是不足以抓人的,這裏是夏城,麵對的是金顯昌。沒有鐵的證據,還要有當地同行和黨政領導的支持,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對他無可奈何。
小趙對金顯昌吼道:“你少來這套,我們找金世龍,他跑到這裏來了!”
“嗯?”金顯昌回頭問手下,“他說什麼?找老三,你們看見他了嗎?”
手下紛紛搖頭:“沒有……他沒來……他好長時間不來了……”
小趙:“胡說,我們親眼看他跑進來的……躲開,我們要搜查!”
“搜查?”金顯昌臉色變了,“想在我的飯店搜查,你們憑什麼……老才,你跟他們說!”
才經理上前一步:“對不起,搜查也可以,但必須依法辦事,請把搜查證拿出來!”
小趙:“我們……你們……”我一拉小趙:“我們走!”我們匆匆趕到夏城公安局大樓,走進刑警隊的走廊,奔到寫有“刑警隊長”字樣的辦公室門外,猛地把門推開,對辦公桌後的人叫了聲:“徐隊長……”
我僅叫出半聲就愣住了,因為座位上的人不是我們要見的徐隊長,而是不想見的金偉。此時,金偉正仰在轉椅裏,拿著手機在打電話。看見我們,也是一愣:“你們……”
小趙上前一步:“徐隊長呢?我們找他!”
金偉:“徐隊長調政保科了,現在我是刑警隊長,你們有什麼事?”
“這……我們……”
我和小趙大出意外,互相看著,不知怎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