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一樣。反正我說了。”
“不一樣。你隻能說你見過芋頭腚上有顆痣。”
“咋的?”
“咋的也不咋的。”
“咋的也不咋的還不是一樣。”
“大不一樣。你說我見過她腚上有顆痣她就會嫁我。”
“嫁你就嫁你唄。”
“混蛋!芋頭隻能嫁你。”
“我看誰都嫁不成。別做夢了。”
“咋的?”
“咋的也不咋的。”
“咋的也不咋的你回去就給我改過來!你就說你親自見過她的腚上有顆痣,在右邊腚幫子上像顆杏圓圓的。”
“哥你真見過?”
“我當然真見過。有一回芋頭在豆地裏割羊草我正我正好躺在豆棵裏睡覺,她褪下褲子撒尿屁股正衝著我的臉伸手就能摸到。”
“你摸啦?”
“我真想摸。”
“你混蛋!”
二木把拳頭握緊了,真想撲上去揍他。
一大木依然很平淨,望著二木發怒的臉就有些高興但絲毫沒顯示出來慢慢回憶說,那會兒我不僅手癢而且全身都癢,芋頭的屁股漂亮極了白白淨淨的,女人屁股大點好能幹活又能多生孩子那會兒我要是撲上去把她放倒要不十個月就能給我生個孩子出來,我把手悄悄伸過去幾乎要摸到屁股了,我正猶豫著要不要把她放倒在豆棵裏芋頭卻尿完站起身提上褲子走了腚上那顆杏一樣圓圓的痣我確實看得清清楚楚……
二木聽得咬牙切齒以從來沒有的勇敢撲上去又打又罵又咬,你混蛋你不是人你是流氓不許你這麼作踐芋頭喔嚕喔嚕喔嚕喔嚕!……
你喔嚕個蛋大木猛跳起揮拳把二木打出幾步遠摔在地上。二木四腳朝天。抽風樣亂蹬一陣子卻沒翻過來。使人想到翻蓋的螃蟹。
大木跳下床一手提褲腰一手抓起二木的胳膊,一提。二木便被提得懸空無可奈何地被扔出門外。
大木說:“二木你記住,從今兒起不許你回來住。”二木說:“我住哪裏?”
大木說:“你願意住哪就住哪。”
二木說:“我就願意住這裏。”
大木說:“你進門我就往外扔。”
二木說:“這也是我的家。”
大木說:“張木匠那兒才是你的家。”
二木說:“大木你混蛋想把我趕走。”
大木說:“少廢話快滾你師傅那裏去要不我折斷你的小腿。”
二木恨得牙癢卻自知不是他的對手。可是他爬起來說了句很英勇的話:“大木,你等我三年!”然後就走了。
大木沒吭氣,一直站在門口看二木瘦瘦的身影消失了,才慢慢轉回身。像是很累的樣子。
大木突然又把身子轉回。
在剛才轉身的瞬間,他感到一束極不舒服的光射來。是二叔。
那時前來給羊配種的人們都已散去。絲瓜正給種羊補草料。青草,黃豆。
他一直偷聽著屋裏的爭吵聲,後來就見大木把二木扔出門外。但他沒吱聲。他不願介入他們的事。二木走了,他也沒吱聲。他隻在心裏說兒子好樣的路要靠自己走,過三年你會變成一條真正的漢子。
大木用挑釁的目光看著他。
絲瓜說:“今兒又賣了三滴,賺九塊錢。”就有些得意。
大木說:“你賣得太賤!應當九塊錢一滴說完就回屋去了。說話的口氣像個員外。”
絲瓜想這小子比我還黑心。
一個滿不在乎嬉皮笑臉又臭又硬無法無天力大無窮的賊是很叫人頭疼的。他常把偷來的東西公開堆放在庵棚門口。他甚至會告訴人家說我今夜去你家偷東西。人家會緊緊張張守護一夜而絲瓜其實卻沒去隻在野地裏蕩一圈便回去睡覺了。當人家放鬆警惕關門睡覺的時候,絲瓜卻悄悄翻進院子隨便拎點什麼,臨走還忘不了敲敲門關照主人一聲別睡那麼死當心有人偷東西這年月遍地是賊。
絲瓜偷得很瀟灑。
但在影月那裏卻瀟灑不起來。
他對遊月說:“影月,你嫁給我吧。”
影月說:“不行。我是你嫂子。”
絲瓜說:“我哥都不在了,哪兒還有嫂子。”
影月說:“嫂子嫁小叔,咱這裏不興。”
絲瓜說:“這臭規矩得改。”
影月說:“人家會笑話。”
絲瓜說:“我不怕。”
影月說:“我怕。”
絲瓜說:“有啥好怕的。”
影月說:“我是女人。”
絲瓜說:“……”
絲瓜沒說。絲瓜有點不知怎麼說。
絲瓜說:“……”
絲瓜還是沒說。絲瓜有點火。
這是個他從來沒想過的問題。我是女人女人怎麼啦。女人臉皮薄女人愛麵子女人膽子小女人想得多女人愛做假女人常常她媽的心口不一。
他就想到他睡過的幾個女人。他們全都喜歡他可是沒一個人願意嫁給他。她們把他看作一匹好用不好看的公馬。她們在夜裏鑽進他的庵棚躺在他的草席子上瘋狂地享用他,說絲瓜你真行說絲瓜你活得多自在,說絲瓜你不要跟別的女人好就和我一個人好。絲瓜說我想跟誰好就跟誰好,誰也別想管住我,你要不樂意這會兒就滾,突然就抽身下來。女人就怕這一手像被抽了筋似的渾身抖動拚命拉扯絲瓜,可是哪裏拉扯得動呢。絲瓜就喜歡在這節骨眼上折磨她們也隻有作這種時候才能報複她們,於是她們就死去活來痛哭流涕苦苦哀求絲瓜你上來你快上來我受不了啦趕明兒我就嫁給你。絲瓜根本不信這一套他經曆得多了,她們總是這麼許願這麼答應這麼哭得淚人似的,然後絲瓜就心軟了,就由著她們盡情事用。當她們穿上衣裳臨出庵棚時都忘不了仔細摘去沾在頭發上的草葉但卻常常忘了再對絲瓜笑一笑道一聲辛苦。到了白天。她們就再也沒有那份溫情那份瘋狂。要麼羞羞答答像個淑女對他愛理不理的或者遠遠躲開,要麼像個潑婦似的和大夥包括男人女人一起嘲笑絲瓜,罵他是個二流子就像罵兒子一樣隨便。絲瓜對一切都很坦然。他根本不在他什麼,也知道他們不敢把他怎麼樣。他從來不去揭穿那些女人的把戲,也不用這個威脅她們絲瓜從來不威脅任何人,他聽憑她們或者他們在暗中偷偷摸摸幹一些見不得人的!而在人前又裝模做樣好像全世界都是規矩人隻有絲瓜是個壞小子。絲瓜想這樣不錯真的不錯。他有些同情大夥真可憐,他們肯定比自己活得累。絲瓜不想打擾他們起碼不想在心理上打擾他們。大夥好像也知道絲瓜不是很壞,他壞在表麵上隻壞了一張皮。他們甚至有點兒喜歡他把他當成一個活寶。女人們想幹點壞事就去找他,他總是來者不拒。他從不把和一個女人睡覺的事告訴另一個女人,那女人就以為非常安全其實也確實非常安全,你完全不用提防他會壞你的事。
絲瓜不缺吃穿全靠偷。絲瓜不缺女人也全靠偷。
沒有什麼東西什麼財富能打動他使他貪得無厭,他隻要維持生活就夠了。他一直把偷當成玩。那實在是很好玩的。
沒有哪個女人能叫他動情使他用心專一不再到處拈花惹草。她們享用他。他也享用她們。誰也不欠誰什麼。她們沒誰打願嫁給他,他也從來沒打算娶她們中的哪一個。
隻影月讓他動了真情。他想娶她。她說她怕。但她沒說她不願意。怕和不願意是兩碼事。不願意就沒戲唱怕還有戲。想法兒不叫她怕就行了。絲瓜在心裏說影月我會叫你什麼都不怕的。
大木比一直在揣摩人們怕什麼。他必須揣摩這個。
他要靠這個營生。
大木絲瓜有見識。
絲瓜白白知道那麼多秘密而不去利用卻張揚著做了一輩子賊。他讓每一個人都感覺良好理直氣壯振振有辭大言不慚談笑風生以為自己是好人隻有絲瓜是個壞蛋。
絲瓜極坦然極樂意極快活極招搖地做了一輩子壞蛋。
大木沒這麼傻。
大木懂得那些人間秘密的價直。
大木和絲瓜相反。他要讓每個人都問心有愧提心吊膽吞吞吐吐自慚形穢窩窩囊囊以為隻有自己是個壞蛋而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規矩人。
他們所有的把柄都要盡可能掌握搜集起來。
你幹了壞事又想冒充好人嗎?就得求我比如用錢用東西用笑臉用一切可以討我歡心的什麼事做抵押,那麼我就給你保守秘密直到你死,而大木發現人們都有做好人的願望。誰不願做個好人呢?二叔說得對人要臉。
大木同樣發現人們都有千點什麼壞事起碼是不大規矩的什麼賽的願望,因為人似乎都活得不太如意,誰不願活得如意一點呢?
九九歸一這是個大有作為的營生。
世上的營生千萬條,為什麼就不能幹這個營生呢。當然能。這可能有點下流。但大木相信這決不是世界上唯一下流的職業。
但人們究竟怕什麼呢。
老人和孩子不一樣;
男人和女人不一樣;
當官的和為民的不一樣;
富人和窮人不一樣;
有身份的和沒身份的不一樣;
其實每個人都不一樣。
大木已經掌握了大量的秘密。
大木對張三說張三,你在地下埋了一囤穀子,放久了容易發芽、你當心一點。張三是個富農,最怕人說他富。這是個行遠見的人,他早已看出世道變了,富人要倒黴。劃成份前他在地下埋了五百斤穀子。劃成份時拚命哭窮,好歹劃了個富農。如果被人犮現他做了手腳,單憑這一條也得罪加一等。穀子埋在地下很久了。他不敢扒出來,又怕變黴了,有時就偷偷扒了看看然後又埋上。油煎火燎似的。他實在是心疼糧食。又實在怕露了馬腳。怕得要死。
人木對李四說李四,你盡玩假三套,一張白烙饃吃一百天了還吃不完,都有餿味了還不扔掉另換一張。李四聽了一愣就忙陪笑臉,說大木兄弟你千萬別說出去。大木說那是那是。李四很窮,土改時劃個貧農。可他又最怕人家說他窮,就罵上級沒眼。他說我富得很,別看我沒幾畝地,東村西村南村北村都欠我的帳呢,光浮財也夠個富農起碼也該攤個中農。就整天憤憤不平。那時土改不久,人們都講發家致富。李四沒什麼本領發家就隻好自吹自擂。在家吃飯都是黑麵茶糊糊,事天還要吃野菜。但他卻單烙一張白餅卷一棵大蔥放起來,大人小孩都不讓吃。李四關門填一肚子野菜然後拿上那張白餅出門去,一路打著飽嗝和人招呼,兜一圈回家白餅完好無損仍放高處藏好,隔天又拿出去晃晃。大木都認識那張白餅了。大木並不指望敲他竹杠,隻想耍耍他。
大木對村長說村長,你該讓寡婦少卿在門軸上抹點油,半夜裏開門關門老是吱啞吱啞的讓人聽見不好,少卿公爹是地主。少卿公爹就是當年葫蘆為他淘井的那個好戶。好戶大發以後就橫行鄉裏,欺男霸女,土改時候被殺了,獅子下落不明,據傳說是逃到國外去了,就剩個少卿在家。少卿是好戶兒子當初領來的一個妓女。見過世麵的,很懂得尋個靠山,一個眼神就把村長勾上了。少卿四十多歲,皮膚細白,舉手投足風情萬端。但隻在三尺門裏。三尺門外就低眉順眼。—身黑黛,滿麵淒清,自憐自艾,看了叫人心疼。村長就心疼上了,隔三岔五夜裏去關心一下。大木揭穿了,村長就火。村長到底不同一般百姓,就訓斥大木你敢監視我好大膽子,大木說我哪敢隻是碰巧看見了。村長說你就當啥也沒看見。大木說那不成看見就是看見我這人實心眼。村長還想辯解說我是找少卿談話讓她好好勞動。大木說談話還用得著解褲帶,村長說我是解褲帶撓癢。大木說撓癢就撓癢你往外掏什麼。村長說我往外掏虱子。大木就笑了說村長你別嘴硬我啥都看見了。村長也笑了說大侄子你胡搗啥這說哪裏說哪裏了你要錢還是要糧。大木說我要錢,村長說你要多少。大木說你看著辦我這人不喜歡討價還價。
大木對王五說;
大木對呂六說;
大木時常對人說點什麼。
大木的錢財滾滾而來。
後來絲瓜忍不住了,關上門對影月說我要和你睡覺。影月抬眼皮看他一眼幾乎沒有吃驚也沒有說什麼隻是臉有點紅。絲瓜當時有點失望她怎麼沒有吃驚呢好在還臉紅了一下,否則就和別的女人沒什麼兩樣。絲瓜把影月抱到床上沒遇到任何抵抗。她知道她無法抵抗她需要這個。她也知道他需要她他需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沒有誰能阻擋他。影月從來沒勸過他什麼包括你別當小偷了什麼的。她知道他已無可救藥沒有誰能改變他。她不能和這樣的人結為夫妻更主要的她是嫂子雖說年歲相當但名份在。名份是不可改變的。她一直在心裏抗拒他,是靈魂在抗拒。她一直在等待他,是肉體在等待。靈魂和肉體一直在搏鬥卻不見勝負。他說我要和你睡覺的時候她的肉體一瞬間就取勝了。她為他整個兒身體都舒展開來卻兩眼緊閉一句話不說她的靈魂在為自己肉體的墜落羞愧。她落淚了。但靈魂可恥地緘默著。她覺到一種無法言說的恥辱。就像那次好戶把她按倒到床上一樣。
絲瓜沒有停止。他看到她落淚了,像一隻發抖的羊羔。絲瓜最初的失望感沒有了。影月和別的女人還是不一樣的。她沒有做愛時的賤態和甜言蜜語。她真實地表現出她的需要她的畏懼她的羞恥她的無可奈何。絲瓜驚喜瘋狂全心全意地占有著她。他相信他;的直言不諱的表白和斷然舉動能打消她的畏懼她的羞恥感。她沒有反抗這是個好兆頭。他相信隻要生米做成熟飯一切都好辦了人們習慣於承認事實。
兩人都精疲力盡。兩人躺在床上久久沒動。兩人都在想今後怎麼辦。
絲瓜先開口了,說影月你還有什麼好怕的,現在同意嫁給我了吧。
影月很久沒有回答。
影月到底沒有回答。
影月把臉捂在被子裏哭得哀哀的。
絲瓜沒有遍她。他想他應當有點兒耐性。
絲瓜常去影月屋子裏睡覺,人們都知道了。奇怪的是連平時最愛罵絲瓜是二流子的男人女人也沒說什麼。
那些日子絲瓜凶得像一頭狼。
他不再和任何人嬉皮笑臉。他大搖大擺從村裏穿過,走向影月的房子,人們紛紛躲閃,那一次他一腳踢死一條上前用牙齒打招呼的狗。那條狗足有四十斤。
影月出門沒人議論也沒人打招呼。大家都成了不相識的人。
影月從此不再出門。
一切都有絲瓜提供。家裏什麼都不缺。
她知道這些東西來路不正。但她沒有拒絕。她知道他的一切包括他的身體都不可抗拒。
後來影月就懷孕了。
後來影月生下二木。
後來影月吊死在葫蘆墳前的一棵歪脖子樹上。人們發現後前去取屍體的時候,在她屍體上方的樹枝上蹲著一隻黑老鴰。黑老鴰正用嘴啄那根吊她的繩子。繩子有一小半已經被啄斷了。影月悠悠地吊在樹下像蕩秋千。那天黎明有點兒西南風。
其實三年是很快的。
二木在三年間長得五大三粗,比大木還顯威猛。
他吃住在張木匠家,一門心思學木匠活。他破了師傅的師傅們傳下的規矩,三年就學成了。準確地說兩年半就學成了。因為在學到兩年半的時候,張木匠不當心用锛砍傷腳得了破傷風。臨死前他知道他必須把一切包括芋頭都得托付二木了。他並沒有說要二木娶芋頭的他已經不必說了。他早已看事二木有出息,芋頭也喜歡他,他隻囑咐他們要懂得過日子。他其實也沒說什麼,他隻是說了一句讖語樣的話:“穿盡綾羅穿不過棉,吃遍珍肴吃不過鹽。”
二木聽的時候有些漫不經心。他覺得師傅很可笑,好像他做過皇帝。大字不識一個,臨死念一句順口溜。
芋頭娘已在這之前死去了。芋頭隻有靠著二木。
二木值得她喜歡。芋頭十九歲,正是如花的年齡,出脫得好看多了。個頭長高了一些就不顯那麼胖。依然是奶子大。腚也大。走起路來滿滿蕩蕩地柔韌著極富彈性。
三年整。二木決定立刻和芋頭成親。
這三年間,他並沒有像大木當初教他的那樣見天對芋頭說你腚上有顆痣他不忍心說他覺得那是欺負人。芋頭是不能欺負的,芋頭膽子太小。芋頭整日像驚鹿一樣仿佛一跺腳就能嚇得跑開老遠。
成親第一天晚上,二木什麼沒幹,先把芋頭掀翻了扒下褲子端著煤油燈尋那顆痣。那顆圓圓的杏一樣的痣。但他沒有找到。裏裏外外都找遍了還是沒有找到。不僅腚上沒有,渾身上下都沒有痣。芋頭一身零白綢緞一樣連個黑點也沒有。芋頭在頭天晚上關門洗了個澡,洗得幹幹淨淨。那時芋頭害羞極了,在床上忸怩著亂動,她不知道二木要幹什麼尤其不知道老讓她抬著屁股幹什麼。她早把那次二木說的話忘了。她不會記恨人。二木有些不甘心。她剛要鑽進被窩又被二木把拉出來,端著煤油燈重新找了一遍。把該找的和不該找的地方包括角角落落旮旮旯旯任何可能掩藏什麼的地方都找遍了還是沒有找到。
芋頭太純淨了。竽頭純淨得像一團雪霧。
二木呆住了。
二木端著油燈呆住了。
就是說大木撒了個彌天大謊,從一開始就騙了他。他編造了一個下流無恥的謊言,然後把二木趕出門去推向絕境。二木實在弄不清大木為啥這樣無情這樣殘忍這樣下。二木弄不清。二木腦袋裏亂成一團。
二木呆坐了半夜。
最後二木哭了,哭得淚水滂沱。
那時芋頭一直擁被坐著靜靜地陪著流淚。她沒有也不敢打攪他。她不知道二木究竟怎麼了。但她得猜出了肯定和大木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