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我看“80後”的精神追求——寫給馬亮和“80後”(1 / 2)

第四十二章 我看“80後”的精神追求——寫給馬亮和“80後”

不知前幾代人麵對年輕一代時多持何種態度,印象中似乎總是關切與提攜的神情。一如魯迅先生,總是驅入青年的內心,鼓勵他們的正義、勇氣乃至犧牲精神。這也是魯迅之所以成為幾代人精神資源的一個重要原因。他將自己的精神注入了廣大青年的血脈。但是,當現今的“80後”出現之時,我們這代人甚至比我們年紀再小些的一代人大多表現出異樣的排斥心理,至少都有一種少見的謹慎或回避心態。尤其是在“韓白之爭”以後。

何耶?是氣量狹窄,對“80後”頃刻間大幅占有了文學市場的憤怒、妒忌?還是兩代人之間確實存在巨大的鴻溝?

這個問題始終有人向我問及,但我始終也沒有厘清。現在,一個叫馬亮的青年走來,迫使我又一次將這個問題回答,不能不答。為了回答這個問題,我開始審視馬亮的這部小說及馬亮同時代的這群叫“80後”的青年。其實,在此之前,受新浪網、騰訊網邀請,參加了數次網絡文學評選活動,也讀過一些“80後”作者們的小說。在一次又一次的衝擊下,我開始逐漸認識這群與我隔著一條大河的青年。

我發現,如果說,此前幾代人之間有一種承前啟後、薪火相傳的精神的話,而“80後”於我們似乎真的有點斷裂了,與曆史的斷裂。“80後”有一種突然衝出來的感覺,他們翻臉不認前輩,且有一種“重新開始”的精神。特別是我們發現,不僅僅“80後”崇拜“80後”自己,就是“90後”也崇拜“80後”,他們的曆史似乎就是從“80後”開始的。這種斷裂還表現在文化的背景上。前幾代人幾乎都有一個共同的文化背景,即自“五四”以來的新文化背景,還是中國的,甚至是社會主義的,但是,“80後”不同了,他們的背景早已是與全球化的多元文化相聯了,雜亂的、多元的、多聲部的、多側麵的。一般而言,欲望寫作是與商業文化對應的,是民族追求現代化進程中的衍生物。當年輕一代置身於流行音樂、明星廣告、跨國公司、韓劇、懸疑小說、酒吧、超市、歌廳、網絡之際,他們麵對的其實是與前輩截然不同的文化環境,這種溫床式的環境培養出的一代已經沒有多少苦難意識,對強烈的聲色能夠泰然受之,不管是有毒的還是無毒的。當年鬱達夫《沉淪》中的自悔和原罪感,在這一代中也許已經無存,他們文化心理結構中也許根本沒有這些因素。他們不太喜歡討論中國的作家,高低床上放著的是村上春樹和丹·布朗們。我們麵對的是一個既定的由經典構成的文化社會、文明曆史,但他們喜歡解構,而且他們的解構與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先鋒派作家的解構已大為不同,他們的解構趨於無形無跡、無聲無息。讓人幾乎無法覺察。解構已成為他們內在的行動。

因此,在對待文學遺產的態度與精神方麵,幾代人幾乎無法對話。你要堅持的,恰恰可能是他們早已放棄的;你認為可笑的,恰恰在他們是智慧的表現;你要沉重的,一如這大地,但他們要的是輕鬆,一如天空的飛翔。總之,當你認為他們理所應當地繼承你們的遺產時,卻看到他們早已轉頭遠去。也許這就是我們這代人和下一代人在麵對“80後”時真正失語的原因吧。

在這個叫馬亮的青年寫的《草花戒》(長篇小說,內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裏,我仍然看到了這一切。馬亮使我想起了馬原。馬原說,我就是那個叫馬原的漢人。而馬亮則說,我就是那個叫馬亮的“80後”。想到這裏,我突然眼前一亮,其實他們兩代人也是有關聯的。

這樣一看,倒也讓我看出些許新的氣象來:當然,毋庸置疑,同“80後”青春類小說一樣,《草花戒》仍然不外乎幾個特點:青春的叛逆、成長的煩惱、易幻的愛情、多愁的感歎等等。瀟陽與凝晨、妍雨、雯帆、雪婷等的愛情的一一逝去,不僅僅標誌著這一代人成長中的苦惱,同樣也透視著這一代人不同於往代人的青春季的情感經曆。他們在對待情愛、性、理想、信仰等方麵的縱意、無助、彷徨和孤獨是這代人所獨有的。這已不令人驚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