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風凜凜 第十二章
1
開學的第一天,班裏的同學都對我的新打扮感到吃驚,紛紛詢問我的毛衣是誰織的。我不肯告訴他們。但他們第二天就知道了。
我以為是大橋說出去的。
大橋在我麵前賭咒,說誰說出去的將來高考時一進考場就發頭昏。
我想想也是,大橋那麼多的秘密都在我手裏捏著,隨便說出去一樣,學校也非得開除他不可。而他還不至於蠢到這種不知輕重的地步。
同學們一議論,我和蘇米見麵時就不自在了。蘇米倒沒什麼,主要是我。
星期六下午,第二節課是體育,班主任叫我們幾個班幹部在教室裏研究一下這學期創文明班級的事。
課間休息時,別的同學都出去了,隻有蘇米一個人趴在課桌上看小說。我裝作出去的樣子,一會兒又轉回教室。
我說,蘇米,他們怎麼知道毛衣是你織的,是不是你和別人說了?
蘇米說,學文,你別像西河鎮的人一樣,總以為別人蠢,自己聰明。其實許多事你自己不說別人也能感覺到。
我說,看到別人在背後議論,心裏總是不怎麼舒服!
蘇米說,這也在於你自己。
她忽然停下不說了。
我說,怎麼在於我?
蘇米小聲說,在於你心裏怎麼想這件毛衣,是把它當作一件衣服還是當作別的。
我一下子明白了蘇米的意思,可我實在不知如何對她說。
等了一會兒,我才說,不管當什麼,我都覺得一刻也離不開它。
蘇米說,如果習文給你織一件毛衣,你也會這樣說,對嗎?
蘇米很明顯是有些生氣了。
我說,習文她不會給我織的,她沒有錢買毛線!
蘇米更生氣了,說,你真俗氣,你是說我有錢是嗎?那你給我脫下來!
這時,別的班幹部進教室來了。
他們問,怎麼啦,蘇米?要學文脫毛衣,這冷的天不怕凍病了!
蘇米和我都不說話。
班幹部們擠擠眼,然後一齊說,蘇米,你的手真巧,也替我們織一件學文這樣的毛衣吧。
蘇米一甩頭發,說,我不給別人織,隻給學文織,我還要給他織一件更漂亮的背心呢!
大家直吐舌頭做鬼臉。
蘇米又說,誰叫你們都有父母姐妹呢!
散會時,蘇米要我晚上上她家去吃晚飯,說是她爸要找我談趙老師的事。
大橋看著我和蘇米一前一後走出學校,卻沒有攆上來,他好像對蘇米沒興趣了。
出校門之前,我到寢室裏將毛衣換下來,穿上一件舊棉襖,我怕她家裏人認出那毛衣後難堪。
蘇米還像往常星期六一樣,走到樓梯口就停下來等。但這一次,她沒等我走到她跟前,就順著樓梯衝上去了。
我隻好敲門進去。
蘇米一家人都在。她哥哥朝房裏叫道,蘇米,你的男同學來了!
蘇米從房裏走出來,說,哥,虧你讀了大學,同學就同學,還要帶個什麼男呀女的。
她哥說,本來是男同學嘛!
蘇米說,那好,以後打電話我就這樣說,哥,問你的女妻子好行嗎?
我知道這是在開我的玩笑,便主動問蘇米的爸,說,蘇米說你找我有事?
蘇米的爸一愣,蘇米忙說,你不是要和學文談談趙老師的事嗎?
蘇米的哥又插進來說,這事我知道,你們趙老師是不是很瘦?蘇米很擔心你將來瘦得像趙老師,便要家裏每個星期六晚上請你來改善生活。
蘇米一紅臉,上去捶了她哥哥幾下。
這時蘇米的媽從廚房裏出來說,說正經的,西河鎮趙老師的這個案子怎麼總也破不了!
蘇米的爸歎口氣說,我幹了幾十年的刑事偵察員,還是頭一回碰到這麼離奇古怪的案子,讓人像狗咬刺蝟,無處下牙。
我說,還是一點線索也沒有?
蘇米的爸說,從你說趙老師夜裏出去撿破爛以後,連半點有用的線索也沒有。
一直沒有說話的蘇米的嫂子,忽然說,是不是凶手殺錯了人?
蘇米的爸說,這一點也考慮過,同樣是找不到線索。
吃完飯,坐了一會兒,蘇米就朝我使眼色,我起身告辭。一屋人都坐著沒動,隻把眼睛看蘇米。
蘇米說,你們都不送客!好,以後你們的客人我也不送。
說著就趁勢和我一起出了屋。
一走上大街,蘇米忽然不說話了。
天氣很冷,街上的行人很少,我們並排走著,蘇米總是和我的肩頭保持著一段距離。正月十五已過了,臨街的陽台上,仍不時有小孩在放鞭炮。偶爾,鞭炮在很近的地方突然炸響,蘇米便會不自主地倒向我的身子,但每一次她又迅速地恢複到先前的模樣。
走到縣城的十字街頭時,蘇米站住了。
她說,為什麼你不穿毛衣了?你要是還願意穿,明天晚上,仍來我家吃晚飯!
蘇米說完扭頭就走。
第二天傍晚,我穿上毛衣去了蘇米家。
進門後,她一家人看著我忽然不做聲。蘇米從房裏探頭看了一下又縮回去。
後來,蘇米的嫂子說,蘇米,你的同學來了,請他到你房間去坐坐吧!
蘇米連忙跳出來,說,不行,他是男同學!
蘇米的嫂子說,你昨天不是說同學前麵不讓帶男女嗎,怎麼自己也帶!
這天晚上,我們沒有從大街上走,走的是一條通向學校後門的小巷。小巷很黑,蘇米一直緊握著我的手。
蘇米告訴我,她嫂子是漢口人,人很好,就是有點勢利。我昨天與今天的打扮不一樣,她嫂子的態度也就不一樣。
在學校後門口,蘇米忽然說,昨天下午的事,你生氣了嗎?
我說,我說的都是實話,你不該發我的脾氣。
蘇米說,你不知道,我心裏是多麼矛盾。學文,也許我不該這麼做!
我說,你做什麼啦?
蘇米說,我什麼也沒有做。
整個高一下學期,我和蘇米就一直這樣,學校後門的那條小巷不知走過了多少回。特別是那種雨天,我們共同舉著一把小傘,漆黑的雨幕將一切別的東西都掩去了。每一回我都千百次地想將她擁抱在懷裏,然而,我又總覺得有一種東西在堅定地阻隔著。
2
夏天又到了。
去年暑假趙老師叫人殘忍地殺害了。
現在學校又放暑假了。
棲鳳美容廳生意空前的好,翠水將蓉兒招了進來,兩個人搭夥做事。
爺爺說,她倆美容是假,賣屄是真。
我從街上往家裏走,路過棲鳳樓門前時,蓉兒曾和我打過招呼。當時,我幾乎認不出她來了。她做了發型,描了眉,畫了眼影,口紅和麵粉一樣也沒少,衣服也和城裏人差不多。隻要不走動,站在那裏還真有幾分姿色。翠水的打扮更在她之上,不過翠水再怎麼打扮我也能認出來,因為那變化總是比蓉兒小多了。
這邊一興旺,習文那裏的生意就顯得冷落了,平常隻有一些上了年紀的人來光顧一下。年輕的和外地來的人都去翠水那兒。幸虧山裏人怕熱,夏天理發理得勤,所以,一天到晚還是有忙的。
放假的那天早上,有車來接大橋。他邀我一起回鎮上,我沒有同他一起走,並不是不想走,我還從沒有坐過小吉普。大橋他們要趕早趁涼快走,而我必須等到學校開了早飯再走。食堂開飯時,我買了三個饅頭,自己吃了一個,剩下兩個帶回家給爺爺和習文。
這回我沒讓蘇米買票。我經常到她家去吃飯,省下了一些餐票。我將餐票拿到事務長那兒退了,換回的錢正好可以買一張車票。
蘇米送我到車站上,路上她隻說了一句,又要兩個多月見不到你了。
車子開動以後,蘇米又說了一句,別和大橋一起玩。
爺爺見我帶了饅頭回來,很高興,一邊大口大口地吃,一邊大聲說,縣裏的粉硬是細些白些,吃到嘴裏肉奶奶的。
我放下行李,洗了一個冷水臉。正在洗時,爺爺猛地說聲,糟了。
我說,什麼糟了?
爺爺說,我把習文的一隻饅頭也吃了。
望著爺爺一臉的後悔,我實在不好說什麼。
爺爺自語道,我這麼饞,怕是吃了去死啵!
我怕爺爺再罵自己,忙說,等下一回回來,我給習文帶肉包子。
我回家後,爺爺也不讓我出門,要我專心在屋裏複習功課,一切外麵的事都不要我管,他和蘇米一樣,堅決不許我再和大橋來往了。
爺爺說,大橋的事鎮上許多人都知道,就隻瞞著鎮長,大橋不僅和翠水有關係,和蓉兒也有。上個月蓉兒刮過一次胎,刮胎的錢就是金福兒替大橋出的。
大橋來找過我幾次,都被爺爺擋了回去。
爺爺還不讓習文到西河裏去洗澡,說住在我家就得依我家的規矩。
我一個人悶在家裏,便老想蘇米,總覺得她馬上就要出現在門口,給我一個意想不到的驚喜。
有天上午,我正在做作業,文所長匆匆跑來,說蘇隊長打來電話,讓我快去接。我趕到派出所,拿起話筒一聽是蘇米。
我禁不住脫口說道,蘇米,你讓我想死了!
蘇米說,我也很想你。
蘇米告訴我,她要隨她媽到東北看舅舅,要到八月底才能回。
蘇米說,本來不想去,但想到離得這麼近卻不能常見麵,還不如幹脆走遠些,絕了那些希望。
我讓她一回來就給我打電話。
回家後,我覺得心很累,便在竹床上躺下睡一陣。
迷糊中,趙老師的兩條腿在我眼前慢慢地踱著,那腿又瘦又長,上麵長滿了黑毛,兩隻膝蓋都有傷疤,烏亮烏亮的,沒有一點皺紋。腿肚子上的肉都長到踝骨上去了,踝骨顯得特別大,一雙破解放鞋在呱唧呱唧地響,兩隻大腳趾從前麵鑽出來,指甲縫裏黑泥長成了一輪彎彎的月牙,而指甲則像天空。不過月牙是黑色的,天空是蒼白的。
那雙腿走過去後,趙老師的兩隻手又出現了。那手也是又瘦又長,一層黑毛從肘部一直鋪到手背上,幾隻竹竿一樣幹枯的手指,拿著一支白粉筆在半空中不停地寫著,有粉筆灰掉下來的噝噝響,也有粉筆在黑板上劃動時的吱吱響,可就是見不到字。一會兒粉筆寫完了,那幾個手指就輪換著繼續寫,像粉筆灰一樣掉下來的,先是指甲,接著是皮肉,往後是骨頭屑。有幾個鮮紅的字在隱現著,可就是無法看清。
隨後,我看到趙老師那無頭無手無腳的身子在和學生們賽跑,半截身子在跑道上一衝一衝地往前竄,不時還翻幾個跟頭,打幾個馬叉,學生們都跑不過他,他跑到終點線後,蓉兒將一枚亮閃閃的金牌獎給他。他沒法戴,就像褲帶一樣係在腰上,然後就開始洗冷水浴。他把水潑在地上,用身子在上麵打滾。
我正要說什麼,趙老師的頭出現了,它像一隻掛在瓜棚上的老葫蘆,衝著我直唱西山陽關無故人。還沒唱完,那頭突然慘叫起來,一聲聲地很清晰,卻又無論如何也聽不清是在叫什麼。我說,趙老師你說清楚一點。那頭便飄過來要和我親嘴。
我大叫一聲,猛地從竹床上坐起來,隻覺得全身都被冷汗濕透了。
爺爺回來後,我將這夢告訴了他。
爺爺隻是聽著,光抽煙,不說話。煙味很難聞,是在煙葉裏摻了一半白楊樹葉做的。爺爺一沒錢買煙,就這麼應急。所以,他咳嗽得更厲害,頭垂得更低,咯出一泡痰時,極像是從屁眼裏屙出來的。
我說,爺爺,趙老師是不是在怨我。
爺爺說,他是怪我呢。你是他的得意門生,他不會傷害你的。他做了鬼還怕西河鎮人,不敢托夢給我,隻好找你傳話。
我說,趙老師什麼也沒說呀!
爺爺說,他不說,我心裏也明白!他再找你,你就和他說,冤有頭,債有主,那件事待你的書讀完了,我自會交代個明白的!
我說,什麼事,是不是和趙老師的死有關?
爺爺說,細伢兒莫瞎猜,有些話可不是能夠隨便說的。
天黑後,爺爺不聲不響地出了門。見他那樣子有些不同往常,我就悄悄跟了上去。
爺爺手捧一炷香,一路燒著紙錢。
這時本應乞求禱告,爺爺嘴裏卻在數落,趙長子,你該知足了。我這麼大年紀來給你送錢燒香,是夠看重你了。你不要狗子坐轎不識抬舉,非要我像金福兒和五駝子他們那樣待你!你莫以為自己做了鬼魂就奈何你不了,弄煩了老子,我就拿一張漁網將你捉住,放進女人的褲子裏,讓你做鬼也沒有個出頭的時辰!趙長子,你是個知書識理的人,全西河鎮認識的字加起來,也沒有你識得多。是我不對的事,你就該來找我,幹嗎要去纏我孫子呢!我知道,你這一生先是將心血放在我兒子身上,我兒子受西河鎮影響太深,許多東西都改不了,你就把心思用在我孫子身上。你指望他能夠出人頭地,能夠脫胎換骨,做一個可以到外麵的大世界裏顯威風的人,能夠改造西河鎮、讓西河鎮翻天覆地的人。你把這麼多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那你更不應該再找他的麻煩。你做鬼才幾天,就這麼不知輕重,你過去一笑隻能將人嚇哭,現在一笑卻能將人嚇死。你在陽間沒有顯夠威風,現在可以在陰間顯嘛,幹嗎仍要攪和陽間的事呢!你還記得金福兒養的那條狼狗嗎,它可是比哮天犬還厲害,你要是被它遇上可就不得了,連五駝子這狠的人都怕它呢!學文和習文這兩個孩子好像心裏都有了意思,有可能成為夫妻,隻要他們願意,我是不再嫌棄你的。所以,我們還有可能是親戚。所以,趙長子,該說的我都說了,該做的也已做得差不多了,剩下沒做的,也是為了你這未來的女婿,你忍了四十幾年,未必還在乎這剩下的兩年嗎?你就等學文考取了大學以後,再找仇人算賬吧!
這天夜裏,爺爺說了許多莫名其妙的話。
3
那天早上我到河邊散步,無意中碰到大橋。大橋夾了一床床單,身後跟著蓉兒。他一點不害羞,說昨夜裏在河灘上睡的,真涼快。
大橋開始學抽煙了。他勸我也學抽煙,說不抽煙不像男人,還說女人嘴裏說討厭煙味,心裏卻喜歡。趙老師因為不抽煙,所以老受人欺負,老也保不住老婆。我想騙來他的煙拿回去給爺爺,就說自己想學可抽不起。大橋當即將口袋裏的半包阿詩瑪丟給我。我拿上煙趕忙走了。
回家後,爺爺見了煙非常高興,說,我活了八十歲,還是第一次抽這種高級煙。
我趁他高興之機說,那你今天讓我和習文到河裏去洗一洗澡。
盡管我帶給爺爺的高興與我給爺爺造成的苦悶比起來,是屙泡尿與西河比,爺爺還是爽快地答應了。
天黑以後,我去柔美美發店邀習文,隨後帶著她的衣服和毛巾、肥皂。
好久沒見到月下的西河,好久沒見到習文洗澡時的模樣。我還是趴在石頭上,習文還是坐在淺水裏。習文不準我走近,說走近了會把她看醜的,還說她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在偷看她洗澡。
習文一挨到河水就開始唱歌。自從趙老師走後她就沒動過歌喉,現在再唱,歌聲一點沒退步,反而進步了,更好聽,很像李玲玉在唱。
聽她唱歌時,我私心雜念很多,有些想法還很野氣,最野氣的是想到自己若真的和習文結婚,生的兒女一定也會唱歌。
我覺得自己這麼小就想到結婚生孩子,是一種很不要臉的行為,並且對不起蘇米,就不讓自己想,開始和水裏的習文大聲講話。
我說,習文,你怕鬼嗎?
習文說,不怕。
我說,真的見到鬼了,你也不怕!
習文說,我不知道,我沒見過鬼。你見過了嗎?
我說,去年暑假,我就在這兒見過一次鬼。
習文說,你別嚇我。
這時候,我忽然想起爺爺當時在石頭底下做過藏什麼東西的古怪動作,就翻身跳下石頭。
習文在水裏叫,你別過來,我沒穿衣服。
我說,你快穿好衣服,我想起一件事來了。真的,快點!
習文穿好衣服後,我跑到去年暑假爺爺為我收魂後,在大石頭下麵摸索了一陣的位置,伸手一摸,有塊石頭是鬆的。我搬掉石頭,露出一隻土洞。再一摸,摸出一把屠夫用的剁骨刀。
習文說,你怎麼知道這兒有刀?
我就向她講了那次遇鬼的故事。
習文接過刀,看了看,又想一想,想一想又看一看。
忽然間,她撒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大叫,我找到凶手了,我找到殺我爸的凶手了!
習文跑得風快,我攆都攆不上。她像瘋了一樣,順河一直跑到甲鋪,跌了一跤後才被我抓住。
我氣籲籲地問,你要上哪?
習文說,到縣公安局去揭發。
我說,要揭發到派出所也行。
習文說,不行,派出所的人水平太低,不會相信我的話,得找蘇米的爸。
我說,我可以打電話給蘇米的爸。
習文說,你不能打電話,我要親自去。
見習文不相信我,我著急地說,那刀是我爺爺放的,但我爺爺決不會傷害趙老師。
習文說,我現在不告訴你凶手是誰,反正我已知道了。
我說,你怎麼單憑一把刀就能斷定?
習文說,我聞到了,刀上有我爸的氣味。
我隻好陪著習文往縣城走,一直走到淩晨四點,才見到縣城的燈光。
公安局的大門緊閉著,我們叫了半天也沒見人答應。這時,習文開始惡心,直吐黃水。無奈,我隻好學五駝子砸門窗上的玻璃。
玻璃一響,就有人出來開門,氣勢洶洶地要抓我們。
我不理那人,抓起桌上的電話機就給蘇米家打電話。
不一會兒,蘇米的爸就匆匆趕來了。問清情況後,他將那把剁骨刀交給一個人拿去化驗,然後又將我和習文接到家裏安歇下來。蘇米已和她媽一起去東北了,家裏隻有蘇米的爸一個人。
第二天傍晚,化驗結果都出來了,刀上真的有趙老師的血跡。
習文吐黃水是太累了的緣故,這時她已恢複過來。聽到那刀就是凶器的結論時,她一點也不激動,倚在蘇米的床上,看著蘇米那張掛在牆上的泳裝像出神。
4
一大早,公安局的警車就從縣裏出發了,到達西河鎮後,先分散些人把守住要道口,爾後,幾個穿便衣的人,才在我和習文的帶領下朝鎮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