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漏百出的戲碼(2 / 3)

蕭清兒輕輕搖頭,眼中盡是歉意,望著夏子都道:“你又何必救我?如此,我們必然會被那白南國六皇子要挾。”

夏子都聽了她的話,淡淡一笑,道:“我已經答應了他的要求。”

蕭清兒一驚,原本靠在床沿的身子猛然直起,有些不敢置信地望著夏子都道:“你不該答應他的。看他那樣子,絕對不會是個善類。”

夏子都凝望著她的傷患之處,不置可否地一笑,開口道:“你的傷口,不疼嗎?”

蕭清兒被她一問,微微怔了怔,隨後又搖了搖頭,然後重新靠在床梁上。

夏子都看著她微微有些疲倦的神情,開口道:“這幾日,你就安心養傷吧。這件事有我,你不需要太過擔心。宣兒便由我先帶回錦瑟宮,待你傷好了,我再帶他過來,可好?”

蕭清兒聽完她說的話,稍稍遲疑了一會兒,然後望著夏子都,輕輕頷首。

夏子都從回憶中暫時回神,望著船艙外那漸行漸遠的麒麟碼頭,雨依舊十分放肆地下著,她忽然覺得有些清冷,便隨手拿起身邊的一條輕裘搭在身上,轉頭望向白顥,開口道:“白南國,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白顥淡淡地開口道:“是一處有著難得的碧海藍天,富庶怡人的海天闊處。”

“是嗎?”很明顯,夏子都並不相信他的話,道:“既然是難得的好地方,卻為何生了如你,如白翰那樣的人?你與他從來就不合吧,這次他在異國被殺,你又該如何跟你的父皇解釋呢?”

“白南國的男子冠禮之後,便需自己負責自己以及妻室的安危前途,發生任何意外,都與人無尤。”

“可是,他死在了麒麟的國土之上。”

“誰知道呢?”白顥笑著反問,“也許他隻是不小心失足,跌入了這一望無邊的大海之中。”

夏子都凝著他,“你一早便知道他垂涎蕭清兒的美色。所以,那晚你根本一直就在,是不是?即便那晚蕭清兒沒有將白翰殺死,他也不會活著見到第二日的太陽。”

白顥聽了她的話,並不氣惱,將手中的書輕輕卷起,望著她道:“這次出使麒麟,隻得本王與二皇兄二人,如今他突然猝死,對我有何好處?”

夏子都沉默,隨後又道:“那你為何不將事實說出來?反而幫著我隱瞞一切?”

白顥露出一絲為難的神色,望著夏子都道:“嗯,確實有些棘手。不過,可以用一個棘手的麻煩換來你的相伴,倒也不算虧本。”

夏子都有些怒意,然後瞪著他道:“雖然我同意跟著你前往白南國,卻沒有給你可以隨意輕薄我的權利。”

白顥一點也不介意她的怒目相向,反而開懷地笑了起來,“這樣才是你真實的個性吧?心思單純,愛憎分明。還是這樣的你比較可愛。冷靜自持,不適合你。”

夏子都輕哼一聲,不再看他那張得意張揚的小臉,轉頭望向窗外。

“你猜,你那皇帝夫君需要多久才會洞悉一切的真相呢?”

夏子都聽著他近乎呢喃的話語,有些不解地再次望向他。

白顥微微挑眉,“你那蹩腳的演技,你以為可以騙他一世嗎?”

“能瞞到我們抵達白南國便好了。”夏子都低聲道。

白顥深望著她,忽然道:“難道,你覺得那巍巍江山還不如你在他心中的位置嗎?”

夏子都沉默不語。

她沒有必要讓旁人去了解她與齊宥宇之間的情感。

那不是普通人可以了解的。如果可以選擇,她也絕對不會選擇走出這樣艱難的一步。

如果他們之間,沒有齊盛宣,她也不會舍得與他各別天涯。

可是,靠著她此刻的微薄渺小的巫術,根本無法阻止蕭清兒的野心和欲望。

如果她選擇留下,那麼不止是她,就連齊盛宣,齊宥宇甚至齊宥胤都無法避免一場厄運。

如果她選擇與齊宥宇和孩子遠走高飛,那麼就等於間接將齊宥胤和整個麒麟置於絕地。她實在做不到那樣的自私和決然。

所以,她惟有在蕭清兒麵前演出一場以假亂真的戲碼,讓她相信,她不過是為了遵守與白顥的承諾才會遠離麒麟的。

隻有這樣,所有人才能安然無恙。而她,也才能有足夠的時間修習巫術,親自揭穿蕭清兒那偽裝的如此完美的麵目。

那一日,夏子都一直在坤賢宮待到申時過後,才抱著齊盛宣緩緩走回錦瑟宮。

她懷裏的小小人兒,平日裏最喜歡夏子都溫軟的懷抱。他十分聽話地任由夏子都抱著,一雙胖胖的小手十分開心地揮舞著,嘴裏依依呀呀地發著沒有人明白的聲音。

夏子都好笑地望著他自娛自樂的模樣,抱著他一路走到錦瑟宮,絲毫都不覺得累。

她將齊盛宣放在軟榻上,然後親自調製了米糊,一邊喂他,一邊不時地逗弄著他。

也許是因為夏子都喂得太快,床上的小人兒忽然輕輕咳嗽了起來,剛剛喂進去的米糊也被他一點點地吐了出來。

夏子都連忙用絲帕為他輕輕擦去,然後又輕柔地拍著他的胸口。

可是,他不但沒有停下來地征兆,反而越咳越厲害,夏子都一時間慌了手腳,連忙放下手中的小碗,將他抱在懷裏,輕聲地哄著,然後一隻手小心地為他拍著胸口。

忽然間,夏子都發現他吐出來的,除了那剛剛吃下去的迷糊之外,竟然開始吐出一絲絲不易被發覺的血絲。

而齊盛宣也仿佛覺得十分的難受,開始大聲地啼哭了起來。

夏子都嚇了一跳,從來沒有試過像這一刻如此的憤怒和著急過。她一邊手腳並用的幫齊盛宣擦拭著嘴邊的汙跡,一邊衝著外邊大聲道:“來人!”

那聞聲而進來的宮女,看到眼前的一切也不由地嚇了一跳。夏子都聽到宮女進來,並不回頭,聲音卻極度冷冽地開口道:“將坤賢宮一直照顧小皇子的嬤嬤帶來。不要驚動皇後。”

夏子都平日裏,一直都是和善而開朗的。她從來不對宮人宮女大小聲,甚至待他們如同朋友,何曾這樣冷冽過。

宮女知道一定是小皇子抱恙,當下也不敢多問,連忙匆匆地往坤賢宮跑去。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那宮女便帶著嬤嬤進了錦瑟宮的寢殿。

嬤嬤站在內室的門口,並不敢進去,她身後的宮女見狀,便從後麵推了她一把,那嬤嬤一個沒有站穩,踢到了門廊處的花梨木椅,發出的聲音驚動了床榻邊正哄著齊盛宣睡覺的夏子都。

她為剛剛睡著的齊盛宣蓋上一條小小的薄被,然後轉身走到圓桌前,閑閑地為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口的喝著,並不急著開口說話。

反倒是那嬤嬤,望著她臉頰中的那朵隱隱泛著藍光的蓮花,心中有些害怕,聲音微顫著道:“娘……娘娘,您找老奴何事?”

夏子都輕輕放下茶杯,轉眸冷冷看了那嬤嬤一眼,隨即道:“怎麼?本宮無事便不能請嬤嬤來小坐嗎?”

“老奴不敢。”

“嬤嬤,在宮中當值多久了?”

“回……回娘娘,老奴已經在宮中當……當了二十年的差了。”

“是嗎?”夏子都緊盯著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那嬤嬤可還記得十年前有一個楊嬤嬤?她後來被太上皇賜給了夏丞相,後來還當了本宮的奶娘呢。”

那嬤嬤微微一怔,隨即道:“回娘娘……好像是有過一位楊嬤嬤,可是老奴與她並不相熟。”

“這麼說,你曾經見過本宮的奶娘?”

“是……是有過數麵之緣。”

夏子都猛地站起身,嚇得那嬤嬤連忙跪倒在地。

她緊緊盯著那嬤嬤,開口道:“說!你究竟是從哪裏來的?!”

那嬤嬤嚇得渾身顫抖,牙齒打架道:“回……回娘娘……老奴是宮中的老嬤嬤啊!”

“哼!本宮方才所說的根本是故意試探你的。這宮中從來就沒有什麼楊嬤嬤。你若再不說實話,本宮不敢保證下麵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那嬤嬤卻隻是渾身顫抖,不停地朝著夏子都磕頭求饒,什麼都不願意說。

夏子都見她不肯說,倒也不急,隨即又緩緩開聲道:“方才,本宮發現小皇子嘔血,這件事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即便不判你滿門抄斬,也必定會讓你受盡折磨而死。你若是聰明,便將整件事原原本本地說出來。本宮一向寬待宮人,若是這件事根本與你無關,本宮必會保你周全。你若是執意不肯說出真相,本宮也自然有別的辦法查清一切。而你,包括你的子女,夫君,族人,都會難逃一劫。輕重利弊,嬤嬤是老人,應該不必本宮這個小輩來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