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凡幾的手掌冰涼，掌心的汗與孟凡的眼淚交彙，融合成一種古怪的黏膩感。
他在孟凡呆愣的注視下替他擦幹了眼淚，而後重新握起了那把骨劍，從隨身空間中找出劍鞘，將其綁在了身後。
骨劍入鞘，劍光凜冽，聲音沉悶，一如孟凡幾如今的神情。
仿佛將什麼東西封存了一樣，此時的孟凡幾眉宇間更多了份冰冷與堅定。
他沒有對孟凡說他看到了什麼，而是以衣袖擦淨唇角的血，一步一步向前，最後曲起雙膝當當正正地跪在青衣女屍的跟前。
他雙手撐在肩膀兩側，彎下腰，額頭抵著地麵，向著女屍磕了三個頭。
很用力的三聲，再抬起頭時，額頭已是紅了一片。
“娘。”他輕聲說：“謝謝您。”
孟凡在下麵聽著，聽到孟凡幾對女人的稱呼，他的心跟針紮一樣。
果然是這樣。
他以為孟凡幾會說更多話，卻見那人轉了身，神色如常，對他道：“我們走吧。”
話畢，孟凡幾單手捏訣，空氣驟然升溫，清晰可見的橙紅火焰自他腳底向外延展，不多時便將整座清正殿，乃至整個涼風閣舊址覆蓋。
衝天的火光成為灰敗牆圍中刺目的亮色，仿佛要燃盡如今的頹唐，如鳳凰涅槃一般，將曾經輝煌的涼風閣化作一場華麗的夢境，帶回世間。
神色冷峻的青年便站在那熊熊燃燒的烈火中，沉默良久。
直到火舌舔上女人的衣角，席卷女人全身，將其燃燒成灰，孟凡幾才將喉嚨裏哽咽的字眼吐出唇間，又被炙熱的溫度吞沒。
“娘，等我。”
————
兩人走的是另一條密道，盡頭便是祁夢山的山頂。
那溫如故當初大抵就是通過這條密道出入的秘境，瞞過了不少人。
許是今日裴瀾風打上祁夢山，混亂中觸發了機關，陰差陽錯打開了涼風閣的正山門，才得以讓他們從正門進入了閣中。
此時的祁夢山滿目瘡痍，用屍橫遍野來形容也不為過。何重帶來的人忙著安置傷員，拾取逝去同門的屍首，幾乎沒人注意到孟凡與孟凡幾的到來。
直到孟凡幾走到祁夢山山頂的正中央，麵無表情地開始結陣，才有人指著他喊道：“那是孟凡幾？！他怎麼到這兒來了？！”
幾個修為高的人想要走上前詢問，反被結界彈開，孟凡幾以何家死去半數人的靈魂與生氣喚出石台，再吸收，整個過程暢通無阻。
很多何家人不清楚這石台是什麼，但見到眼前這詭異的一幕，一時看孟凡幾的臉色都變了，不敢上前。
孟凡幾收了石台，遙遙望了孟凡一眼，孟凡懂他的意思，趕忙跟上他，一同向著煉屍閣行去。
路上孟凡不敢說話，或者說他的精神到現在還有些恍惚。
他知道自己應該問石碑上到底記載了些什麼，因為這關乎他和俞柯一直想知道的龍族覆滅的秘密，也是解開一切死結的關鍵。
但這事，即便他再想知道，隻要孟凡幾不說，他又有什麼辦法？
還有那石台，如果孟凡幾的情緒激動是為龍族滅門涼風閣感到憤怒，那為什麼還要繼續收集石台？還要搭上這麼多人的性命去複活龍族？
孟凡幾到底想做什麼？
他不明白，也猜不透，卻有種直覺上的不好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