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一刻,在他母妃的牌位前,看著眼前一向倨傲自信的男子,有些沮喪的模樣,她卻是希望這個男人不要如此的苛求,不要如此的堅強。
他是魯國的太子,是曾經身中劇毒,命不久矣的太子,這樣的他,偶爾跋扈點,她看了,或許心中還能好受些,至少他曾經活的恣意過。
可是瞧瞧他這模樣……任清鳳發現自個兒的心又疼了起來。
“這又關你什麼事情啊?怎麼是貓死狗的,你都要拖到自個兒身上。”任清鳳淡笑道,語氣輕快而隨意:“我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德妃與任清水非常有眼緣,一見如故,任清水這一年多來,十之八九都留在宮中陪伴德妃,情同母女,德妃之舉,定然是想給任清水出氣,畢竟任清水在我手上吃了不少的虧……這明明是我自個兒種下的因,這結下的果,自然也該我自個兒擔著……與你,可沒什麼關係……”
青軒逸抬眼看了他一眼,眼角處微微有些發紅:“不,是我做的不夠好,若是我有足夠的威嚴,自然就能威懾這些心懷不軌之輩,說來說去,還是我的威勢不夠,不能威懾他人……”
他這還叫不夠威懾他人?
這男人對自個兒實在太苛求了,若是他不夠威懾他人,隻怕現在自個兒就已經被口水淹死了。
“這事情明顯就是任清水挑起來的。她就是個屬豬的,前腳忘了後腳疼,我都不知道教訓她多少次了,差點連她小命都給整沒了,你看她不是還是我行我素。”任清鳳轉移青軒逸的視線:“你不知道,有些人腦子就跟進水一樣,哪怕你威嚴再盛,也不是就能威懾的。”
任清鳳說到這裏,忽然輕笑起來:“將任清水嫁給唐若昕,是你想出來的吧!”
“嗯,就算是今兒個事情,送她的回報。”他說著,神色凝結,眼底也閃過暴戾之色,顯得有些陰鬱:“她不是喜歡挖陷阱害人嗎?讓她自食惡果,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
“這主意好,任清水自個兒挖井將自個兒埋了。”任清鳳笑得毫無同情之意,反而有種大快人心的痛快。
青軒逸亦跟著笑了起來,在夜色中,無限美好而靜謐。
夜過半,青軒逸和任清鳳才從皇貴妃的宮殿離開,自始自終二人,青軒逸都牢牢牽著她的手——若是可以,他真想就這樣一直牽到天老地荒,省的她再迷失方向,忘了回來的路。
這一年多,他著實是等待的太過煎熬。
青軒逸一直將她送到宮門,而任家眾人已經在宮門前等候許久。
任碧波站在當中,左側任清流,右側任清雲,幾人身後,是任家的下人。
沒有瞧見李秋華和任清水。
任清鳳走過去,淡淡道:“父親大人,這一年多不見,風采依舊啊!”一如既往那淡淡譏誚的語氣。
任碧波一腔的熱流給她潑了冷水,輕哼到了嘴邊,看到一旁玉樹臨時,容貌清俊的青軒逸,又打起笑,道:“父親沒變,可是你倒是變了,變的好,變得好……”
醜小鴨變天鵝自然不會好,還能賣個好價錢,不過可惜,她的人生從沒有別人指手畫腳的餘地。
“夜深了,妹妹上馬車,早點回去休息吧!”任清流溫和的說道。
“嗯!”任清鳳點頭,對這個大哥沒有什麼惡感,這點臉麵還是願意給的。
任清雲低著頭,一言不發,因為低著腦袋,此刻看不清他的表情。
此時,任家的馬車簾幕忽然給撩了起來,李秋華露出臉,道:“鳳……鳳兒……和母……我……一起……吧……”
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怎麼的,一句話居然說得七零八落,語意不清。
任清鳳眉頭微挑,李秋華居然主動邀請她上馬車,還一副小心翼翼,生怕惹她不快的表情——難道魯國太子妃的招牌這麼好用,可以瞬間化死仇為朋友?
任清鳳將自個兒這份荒謬的情緒甩了下來,又黑又亮,如寶石般生輝的眸中,水色透明,給了青軒逸一個秋水眉色:“早些休息,明日我等你一起用早飯!”
男子的眉眼頓時飛揚了起來:“嗯!”隨即又道:“別起太早,多睡會。”
二人依依惜別,任清鳳上了李秋華的馬車,她倒要看看李秋華使得什麼花樣。
誰知道上了馬車之後,李秋華隻是蒼白著臉色,看著任清鳳,一瞬不瞬,看的異常仔細,仿佛每一個毛孔都不曾放過。
任清鳳心中有些驚疑,麵上卻是分毫不顯,隻是閉上眼睛,任由她那灼熱的目光在她的臉上流連。
李秋華瞧著任清鳳一上馬車,就閉上眼睛,一副拒人千裏,不想多言的模樣,袖中的手,顫了顫,隻覺得心中痛到極頂,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是無法吐出。
在這樣詭異的平靜中,到了任府,下了馬車,她理所當然的說道:“清雲,咱們回西華院。”
任碧波咳嗽了一聲,才麵色赧然,緩緩地說道:“清雲不想睹物思人,已經從西華院搬出來了。而,你久未歸來,你三妹妹有心替你照料,搬進了西華院。”
任清鳳對任碧波再次生出了佩服,這個男人總是不斷的刷新她的紀錄,她對這個男人早已沒有所謂的父女之情,可是此時還是忍不住隱隱生了怒火——居然將清雲趕出西華院,他長了幾個膽子!
任清流在任碧波說這話的時候,麵色也是些微赧然,而,李秋華卻像是被人狠狠地甩了一個巴掌,一時紅來,一時白,更是隱隱透著幾分羞愧。
“立刻,馬上……將任清水的東西從我的西華院扔出去!”
“你……”任碧波蹙眉,非常為難道:畢竟是自個兒的姐妹,現在又這麼慘了,清鳳如此行事,太過恩怨分明,這樣的情緒外露,可是一個合格太子妃的行為舉止。
任碧波發現不管世事怎麼改變,他和任清鳳之間的對立,卻是半點都沒有改變——從開始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從未看對方順眼過。
“好,我這就讓張媽媽帶人幫你把西華院收拾一番了。”
開口答應的卻是李秋華。
這人今日到底經曆了什麼,這態度好的讓她毛骨悚然。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也不知道這位,所求為何?
隻是,她是不是弄錯,她是任清鳳,李秋華最恨的任清鳳,她來求她,豈不是太掉架子了?
以往每一次,李秋華可是寧願掉了腦袋,也不願意向任清鳳求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