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二章:幾人哀愁(2 / 2)

“想著未免消息來得突然,使得太後沒個準備,便先和緩著說給了太後。太後聽了,開始倒還好,隻是哀歎了幾聲兒,默默掉了幾滴眼淚兒。說是累了,讓奴婢扶著到床上歇會兒,可是剛走到寢房門口兒,便忽地往下墜去,暈了過去……”

容菀汐歎了一聲兒,道:“這也怪不得嬤嬤,若是皇祖母沒個準備地聽到宮裏的發喪,怕是要更嚴重呢……但想來隻是悲痛過度,應無大礙,讓太醫過來瞧瞧便好了。”

言罷又歎了一聲兒,跪到太後床前去靜等著。如若不然,她說得那般輕巧,還要讓人以為她對太後不上心呢。可這時候,上心能如何、不上心又能如何?不過都是讓太醫過來瞧瞧、盡快將太後喚醒了,開一個調理的方子出來便是,沒必要弄得人心惶惶的。

宸王讓她過來,就是知道她不會感情用事,能穩住局麵。若是她讓這邊亂了,不是給宸王那邊添了麻煩?宸王已是悲痛,她不能為他排解什麼,隻能把自己分內的事情做好,以讓他省心些。

不多時,敬敏帶了太醫過來,容菀汐這才從太後的床前起身。簡單吩咐了太醫幾句,不過是些讓他務必仔細瞧瞧的話。太醫給太後把了脈,說得也不過是悲痛過度,說若是不著急,便靜候片刻,多說一個時辰,也就醒了。若是著急呢,便行針讓太後醒來。但卻也建議,人長久地昏迷著,對身子的損害極大,即便不著急,也還是行針快快醒來為好。

容菀汐看向薄嬤嬤,道:“不若我擅自做主,讓太醫為太後行針?”

“但憑娘娘安排。”薄嬤嬤施禮道。

容菀汐點點頭,吩咐太醫道:“勞煩大人行針吧。”

太醫隻是在太後太陽穴的位置和指尖都紮了兩針,不多時,太後便醒了。

太後緩緩醒轉,睜開眼睛之時,看到的便是與薄嬤嬤一起侍立在床尾、站在薄嬤嬤身前的容菀汐。一時悲痛上湧,一行老淚便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用盡量平靜的聲音道:“你可是來告訴哀家噩耗的?不必說了,哀家已然知曉。”

容菀汐跪地道:“還望皇祖母務必要保重鳳體啊……”

太後經過了剛剛的那一番悲痛,此時再怎麼心裏難受,也都在冷靜接受的範圍內,因而隻是歎了一聲兒,道:“保重能如何……不保重,又能如何……”

她在後宮裏半生掙紮,為的不過是自己的兒子和母家的安穩。如今,她的兒子竟先於她而去了,她再保重著,又有何用?即便是她即刻也隨著去了,母家的安穩,自然有她的外甥女兒、當朝的新太後來守護。她,已然是個無用的人了。

“太後……”薄嬤嬤也跪地哽咽道,“逝者已矣,唯有見生者安康,才能放心哪……”

言罷,重重叩首於地,將所有悲痛,都壓在了這一重重叩首中。

太後的眼淚無聲的落,卻是抬起手來,讓敬敏扶著她起身。靠在枕頭上歇息了一會兒,漸漸平複了心緒。方道:“走吧,帶哀家去瞧瞧皇上。”

容菀汐抬頭,見太後麵容平靜,便放心了些。知道太後在後宮裏久經沉浮,心態自然要比宸王和母妃沉穩得多。且人到了這個年歲,悲痛歸悲痛,冷靜下來,卻也還是將生死看得比尋常人淡一些。太後說要過去,便讓她過去瞧瞧也無妨。反正早晚是要去見的,莫不如趁著那剛剛悲痛已極的勁頭兒過去,見了,所受到的衝撞反而會少一些,情緒反而能平靜些。

容菀汐上前去,與敬敏一起扶起了太後。太醫忙上前來,施禮道了聲“冒犯太後”,將太後手上、額頭上的針都取了下來。

太後瞧了眼自己這一身華貴的衣裳,吩咐敬敏,道:“換了吧。”

容菀汐一抬手,示意太醫退下。將太後的手交給薄嬤嬤,自己便也隨著太醫退出了寢房,到門外去等著。

不多時,身著一身青色黑絲繡素服的太後,在薄嬤嬤和敬敏的攙扶下出了門兒。頭上隻戴著幾根用以固定發髻的素銀簪子,麵容憔悴,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許。

容菀汐上前來,替下敬敏攙扶著太後,和緩道:“父皇去得安然,聽李公公說,不過是喘息了幾下,一口氣兒沒倒上來,便去了,並未受什麼苦。太子命人將父皇移駕乾清宮,且已經知會了欽天監算吉時,擇吉時發喪。壽衣也已經著司衣局趕製了,約莫今晚便能出來。一應籌備,應無什麼錯處。”

太後歎了一聲兒,不說什麼。雖然仍舊對容菀汐心有反感,但這時候,哪有心思和她計較較量?隻當做身旁一個服侍的奴婢罷了。

容菀汐和薄嬤嬤扶著太後出了慈寧宮,敬敏和吳嬤嬤跟在身後照應著,慢慢兒往乾清宮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