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老大了(3 / 3)

落年別開目光,看著棗紅色的書架,心口仿佛堵了一團棉花,說不出話來。伊蒂雅……這三個字是第二次聽到了,第一次從希格勒斯口中聽到,她嫌棄的如同垃圾,卻沒想到,這是從未謀麵的父親在死前一秒為她留下的。

諾婭沒有說,那場車禍是人為的,她顧不上療養身子顧不上使不上力的雙腿把孩子暫時托付給醫院跑出去了,她得到了丈夫燒壞了半邊的屍體,是孩子讓她撐著身子沒有倒下去,可是回到醫院後,卻得到了更大的晴天霹靂,她的孩子不見了,孩子本來應該放在幼兒箱裏的。

失去丈夫又失去了剛剛誕生的孩子,諾婭終於支撐不住的倒下了。

在醫院躺了幾天,她才幽幽轉醒,她看到了夜闌,這是夜寒焰的母親。看到了曾經的守護者,她才忽的驚醒,這兩年過得太快樂了,以至於她把自己是什麼身份都忘記了,孩子……是被審判一族的人帶走的吧?如果是這樣,他們應該會按照她在離開前的囑托,交給她信任的希格勒斯才對。

思及此,她便放下心專注起她丈夫出車禍的事,發現車子刹車被動了手腳,諾婭隻覺得這世界冷得徹骨,要知道,這車子平時都是她在開的,隻是因為醫生說的預產期在下個星期,那天又是他的畢業典禮,他原本不想去,她不想讓他的學業沒有一個完整的結束,才硬是讓他開著車去的,要不然就來不及了,卻沒有想到……

下手的人是房東的女兒,二十歲的女孩,從他大一搬過來這邊就暗戀他了,卻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帶一個女人回來,而且還是一個年紀比他大的女人,女孩想,他正是愛玩的時候,哪裏受得了成熟女人的調調,最多也就在床上愛一些而已,他總會膩煩的。

她等啊等,看著他為了賺錢給諾婭花東跑西跑瘦了一圈,諾婭卻依舊什麼東西都要好,一次購物得花掉他打幾個月零工的錢,她想,這樣他總快要厭煩她了吧?可是她錯了,諾婭突然就開始省吃儉用起來了,兩個人還是恩恩愛愛的,他每一次都是眼角眉梢帶著笑,幹淨的氣質裏幸福洋溢,連學校裏的人都說他肯定戀愛了。

女孩的嫉妒心很強,在看到諾婭挺著大肚子出門的時候,終於爆發了,弄了各種陷阱想要弄掉她的孩子,可是諾婭懂武,平常也很小心根本不可能踩到那些放在樓梯上的玻璃珠,於是她動了他們家的車子,割了車子的刹車,想要讓諾婭一屍兩命,卻沒有想到,害死的不是諾婭和孩子,而是他。

諾婭的報複很瘋狂,她把女孩折磨的體無完膚後送去當黑市妓女了,看著她每天幾乎衣不蔽體的等著被男人上,生不如死的模樣,她少許的快意過後又開始了失了魂似的日子。

審判一族不允許任何親生母親父親在孩子長大知道薩蒂帕帕落家族的事之前和孩子相見,否則將來會從孩子上麵扣分數,她強壓著想要去看落年想要把孩子搶回來的想法,在夜闌的幫助下,把她的錢悄無聲息的轉到了新開的戶頭上,經曆過這樣的事,她一點兒都不想在和薩蒂帕帕落家族相關的人和事扯上關係,這麼多年,她一直都生活在亞馬遜雨林。

他說:“我喜歡那邊濃密雨林,溫熱潮濕的空氣,數不盡的各種神奇的生命,蜿蜒美麗的河流,還有……感謝它讓我遇到你。”

那是世界最大的熱帶雨林,她去做任務,卻遇到了跟著導師在那邊考察生物的他。

眼淚從眼角滾滾落下,都說時間是能夠治愈一切的良藥,然而為何這麼多年下來,她卻依舊能夠感覺到那失去心愛之人的痛徹心扉的感覺?有時候她甚至寧願她是被拋棄,他還活的好好的,而不是留下她一個人守著這份失去,她想這麼多年來,她依舊是個自私的人。

忽的,一方白色的手帕出現在眼前,上麵綻放著一朵紅色的蓮,諾婭抬頭,看到落年垂著頭看她,神色複雜,諾婭接過手帕,四十幾歲的人了在女兒麵前哭成這樣,她覺得很不好意思,“謝謝你。”

“他叫什麼?”落年問道。她問的是,她父親叫什麼,會問他叫什麼,自然是為了要給他一個名分,這個父親,落年認了。

諾婭怔了怔,隨後眸中有些驚喜,“伊、伊青城。”

她想,她寧願落年不認她,也要認了那位至死都是深愛著他們的男人,畢竟,如果十九年前她有打電話問一聲希格勒斯有沒有接到孩子,那麼或許落年就不會在奴隸市場那邊受了七年的苦,知道這件事的時候,諾婭整個人隻覺得天塌下來一般的重,她沒想到,她以為已經在艾比瑞家生活的很好的孩子竟然會出現在奴隸市場那種地方,而且還呆了七年!

而審判一族給出的解釋,竟然是因為當年一起帶著的孩子有三個,一不小心把落年給弄掉了,天知道當時她憤怒的多想殺人,隻是被夜闌他們給攔下來了。

“那麼……”落年呢喃,卻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走到辦公桌那邊拿起電話撥了個號出去。

藍狐是夜貓子,不過這幾天落年忙,他們也跟著忙,這會兒剛剛才躺上床正要睡過去,落年電話便轟了過來,可憐的技術人員一邊淚流一邊接電話拉電腦,“啊哈……查什麼?”藍狐都習慣了,找他肯定是為了查點什麼,雖然說他們巴洛克王國是有專門科技部門的,再加上薩蒂帕帕落那個科技部加入之後,更是強的不得了,不過落年還是習慣有事直接找部長。

藍狐扇了自己一巴掌,清醒點,“什麼?唔……伊青城,等等……十九年前死亡的那一個……找到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落年掛上電話,抬頭,看向紅著眼眶看著她的諾婭,心裏有些複雜,也許是因為有藍影在,也也許是因為天堂真央這個母親太讓人失望,所以她從未期待過母親,縱使後麵知道自己被丟棄在奴隸市場,她也沒有過所謂的怨恨,因為過去的事情對於她並無所謂,可是……遲疑了下,“你去嗎?”

諾婭搖頭,這麼多年沒有去看過,也沒有去請過罪,她肯定是被怨恨著的,出現豈不是更讓他們生氣?

“那你先留下吧,婚禮和巴洛克王國的事,你幫著注意點,可以嗎?”

諾婭怎麼會說不可以,本來急著明天走也是因為覺得落年不喜歡看到自己,她婚禮在即怕會壞了她的好心情……隻是她們都不是會把這些表現自己軟弱一麵的事說出來的人,寧願堆在心裏讓自己難受也不願意。

落年離了書房走到樓下,她發現自己餓了,隻是還未走進廚房就聽到一陣鏗鏗鏘鏘的聲響,落年探頭一看,就看到一頭長發的斯蒂芬白穿著白色的絲質睡衣不知道在幹什麼,把櫃子的碗碟都給砸了個七七八八。

因為婚禮中有兩個新郎會是他的手下,於是斯蒂芬白便決定留在這裏參加婚禮,要不然跑來跑去多麻煩?而索菲則是完全把自己當成了落年的老爸老媽,比諾婭還盡責。

先是把藤一紅蛇黑貓等新郎都趕出去住,說按照某些老規矩,婚禮前幾天新郎新娘不準見麵,所謂小別勝新婚,那樣到時候洞房花燭夜才有意思不是?要不然床單都滾得不能再滾了。然後自己也跟著搬出去住,天天對新郎們進行各種教育,搞得紅蛇連連打電話過來跟她叫苦,索菲簡直跟瘋了一樣,恨不得整死他們呢。

當然,這裏麵是不包括夜寒焰的,他在法國,夜老太太正在對他進行思想教育,大概是在用她以前兩個丈夫對她使的爭寵招數做參考,告訴他如何如何才能在眾男之中脫穎而出,得到落年的額外寵愛,那興奮的模樣叫馬克等人嘴角直抽,沒見過這樣恨不得趕緊把孫子推出去跟別的男人共侍一妻的。

而相反的,一向一聽到老太太中氣十足的聲音就開始頭疼的夜寒焰還真就聽得認真起來了……

落年眨眼,走過去,“你在幹什麼?”

落年現在也不怕斯蒂芬白了,雖說是變態,不過現在巴洛克王國比夜家和斯蒂芬家厲害,她的武力值也比斯蒂芬白高,再上去還有斯蒂芬爹媽給她撐腰,沒有斯蒂芬家的斯蒂芬白大變態可不可怕。

斯蒂芬白被突然出聲的落年嚇了一跳,手上還抓著鍋鏟,可是鍋卻被他砸到了地上,傾國傾城的男人笑眯眯的看著她,“肚子餓了。廚房沒吃的。”

“……所以你就把鍋碗瓢盆都砸了?”落年一邊嘴角抽搐一邊拿著掃把走過去,“拿著。”

斯蒂芬白眨眨眼,看著手上的掃把。

“去把地掃了。”落年拿過他手上的鍋鏟,把鍋撿起來,踹了下一地的碎片。

“不要。”斯蒂芬白把手上的東西一股腦的塞進垃圾桶裏。他可是斯蒂芬白,掃地這種事,怎麼可以讓他做?這是要遭到天譴的!

正在洗鍋的落年動作一頓,扭回頭眼眸微眯的看著他,“你說什麼?”

“不掃。”斯蒂芬白說的特別的理所當然,笑眯眯的,顯得特別的惡劣欠扁。

落年看了眼被塞進垃圾桶的掃把,眼眸危險了起來,“斯蒂芬白,我告訴你,我忍你很久了,他媽別逼我動手!”

忍?

心髒傳來十分不舒服的感覺,斯蒂芬白淺灰色的眼眸不由得睜開了一些,嘴角的弧度變得淺淡,根本沒有絲毫的笑意,“哦?那你想怎麼樣?”

斯蒂芬白話說完,隻覺得眼前一黑,他下意識的閉上眼睛,臉上傳來一片濕意,一種清香充斥在鼻腔內。

斯蒂芬白睜開眼,看到幹淨的足夠倒映出人影的牆壁上,倒映出他被糊了一臉白色泡沫的臉……他就說怎麼覺得這味道有點熟悉,原來是洗潔精的味道!

洗潔精啊!而且這泡泡,剛剛是刷鍋刷出來的吧?又油又髒的,這個混蛋女人竟然往他臉上糊?!她怎麼可以做出這麼天理不容的事?!

斯蒂芬白怒視落年,落年看著那張泡泡臉,樂的不可開交,她想這麼做很久了,斯蒂芬白那張漂亮的臉蛋再加上他自戀的水仙花性子,落年想虐待他很久了其實,不過一想,人家斯蒂芬白跟你什麼關係,虐待人家幹什麼,所以便一直忍著,這會兒一不小心沒忍住,噗哈哈哈……

“你一定會是最漂亮的聖誕老公公!”落年豎起大拇指,無視斯蒂芬白越來越黑的臉道。

“是嗎?”斯蒂芬白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抓過一旁的洗潔精就往手心裏倒,落年眼睛瞪大,連忙跑到廚房流理台另一邊,“你想幹什麼?”

根本不需要問,斯蒂芬白已經搓出一手的泡泡危險十足的看著她了。

落年嘴角一抽,空氣有些莫名的緊張了起來,下一秒,斯蒂芬白突然就動了,圍著流理台追著落年,落年被嚇了一跳,不由得叫了起來,“混蛋,斯蒂芬白你別太幼稚了!”

“你才幼稚,你全家都幼稚!”

“……”

最後的結果是,三更半夜的,兩個人把廚房搞成一團糟,到處都是洗潔精的泡沫。

香味飄蕩,落年和斯蒂芬白麵對麵坐在餐桌上,身前放了兩大碗西紅柿雞蛋麵,冰箱裏食材很少,落年也隻能用簡單的材料做簡單的食物了。

斯蒂芬白拿著筷子攪動眼前的麵,不用說,金貴的大少爺當然沒吃過這麼“簡陋”的麵,西紅柿雞蛋麵……怎麼看都覺得很奇怪,這味道也怎麼吃都覺得很奇怪。

“你不吃也別攪來攪去行不行?”落年有些蛋疼的道,她都吃了半碗了,這家夥還在那裏攪半天,他就算嫌棄也別做的這麼明顯好吧?

“……”斯蒂芬白其實根本就不餓了,隻是這幾天好像隱約的都聽到落年辦完事下樓煮吃的,於是剛剛不知道怎麼的,他就莫名其妙的跑下樓進廚房了,哪知大爺他再全能,廚房也不是他駕馭的了的。

斯蒂芬白有點煩躁,幹脆起身到吧台那邊拿了好幾瓶酒過來,看得落年亮眼冒光,嘴裏還含著一口麵呢,小手就伸得長長的。

斯蒂芬白給它插了根長吸管,遞一瓶給落年,自己拿了個高腳杯。

白皙的手指被紅寶石般剔透的液體襯得也有幾分透明,烏黑細長的發柔順的不可思議,他撐著腦袋,搖晃著紅酒,看著落年以一種叫人覺得十分不可思議的速度喝光一瓶上好的紅酒,淺灰色的眼眸微眯,看著那含著吸管的小嘴,忽的便覺得口幹舌燥,大口喝一口酒——

“噗……”忽的就噴了落年一臉。

落年叼著吸管僵住,一頭紅發半濕,紅色的液體滴滴答答的滑下……

落年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斯蒂芬白捂著嘴看著落年,淺灰色的眼眸竟然透著幾分無辜,“是這酒的問題。”

落年依舊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於是斯蒂芬白繼續解釋,“這酒是1567年的帝白蘭,突然就被我一口灌了,多可惜啊。”好酒要慢慢品嚐嘛。

“所以你就把它吐出來了?”落年麵無表情的臉上出現一條縫隙。

斯蒂芬白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拿過那瓶酒再倒上。

落年額角青筋跳跳,“你怎麼不拿杯子接住,然後再慢慢的品嚐回去?”

“噗……”話才說完,又被噴了一臉。

這次斯蒂芬白是被落年的話給惡心的。

請問可以殺了他麼?!

她的麵還有她的酒都不能喝了!

斯蒂芬白卻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眼底眉梢都掛著笑,神采飛揚,活色生香。

落年剛準備揍他的心情驀地就跟氣球戳了孔似的,莫名其妙就蔫了,接過他遞過來的印著斯蒂芬家族族徽的手帕,一邊擦一邊瞪他,眼底卻是一片柔和,“算了,看在本小姐喜事將近的份上,放你一馬得了。”

斯蒂芬白大爺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不過落年沒注意,她抱著兩瓶酒擦著臉上樓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