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依舊是鑽心的疼痛,但是跟心中的緊張比起來,那些疼痛似乎又算不得什麼了。
燈火通明的正廳外麵,門是關著的。李海手拿拂塵立在門邊,眼睛半眯著不知道是不是在打盹。蒼西西放慢腳步走到李海的麵前輕聲喚道:“李公公。”
李海便如同從美夢中被驚醒了一般,嚇了一大跳,他高聲道:“奴才在。”
“公公,是我。”見到李海條件反射般的恭敬哈腰立好,蒼西西突然覺得他樣子有些滑稽好笑。忍著笑意她又小聲提醒道。
聽到蒼西西的聲音,李海抬起頭一看,原本還緊繃著的神經一下子又放鬆下來,他有些咬牙切齒的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嚇死咱家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你睡著了。”低頭道歉,蒼西西的聲音有些委屈。
“行了,行了,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過,你這會子到這裏來有什麼事嗎?”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李海懶懶的道。
“我給皇上送幹淨衣服來了,對了,皇上在裏麵嗎?”她知道自己多問了,看著那廳內明亮的燈光,用膝蓋想也知道玄夜肯定在裏麵。
接過蒼西西手中的衣服,李海點點頭道:“在裏麵呢,清……”
李海正準備說“清妃娘娘在裏麵伺候著”這句話,但是話還沒說出口,蒼西西一聽玄夜在裏麵,便伸手一推,紅漆雕花的華麗大門被輕輕推開,清妃一臉害羞的表情正坐在玄夜的大腿上,而玄夜則是一臉笑容,眼神魅惑的看著她……
門口的動靜讓原本可能繼續的春意黯然驟然停止,緩緩抬起頭,玄夜一臉不悅的看向門口:“狗奴才,什麼事?”
此時的蒼西西,除了腳底,她很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也在滴血,滴答,滴答的,冰寒徹骨……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她就站在他麵前,而他的懷中卻是擁著別的女人。
如同第一次她穿上喜服站在他麵前一般的傾國傾城,蒼西西沒有血色的臉上露出一個慘然的笑容。
她早應該想到的啊,玄夜那麼長時間都沒去看過她,她怎麼還能奢望他的心中還有一個位置是屬於她的呢?
雖然跟自己說了一萬遍他們之間有太多的隔閡,不可能在一起,但是心中總是還抱有小小的希冀,畢竟她,一直都是那麼的愛他。
可是現在,當她親眼目睹在她最危難的時候,在她踩著鮮血站在他麵前的時候,他卻是在抱著另外一個女人在溫暖的寢宮內嬉戲,內心中所有為玄夜與她之間愛情建立起來的堅固堡壘轟然倒塌,濺起一地的灰塵和鮮血淹沒著她的心,疼痛而決絕。
玄夜或許也沒想到這一刻,蒼西西會出現在這裏。他的表情先是一滯,接著鬆開抱著清妃的手,調整了一下坐姿正準備開口說話。
“奴婢打擾到皇上和清妃娘娘,罪該萬死。”她搶在玄夜說話之前先開了口,腳底再也不能承受她身體的重量,直直的往冰冷堅硬的地上跪去,幾乎都聽到膝蓋骨撞擊地麵的聲音了。
一旁的李海聽到那聲音都感覺生疼,他的表情皺在一起,想去扶她,卻又不敢動。
“我道是誰這麼大膽,敢未經通報直接推開皇上寢宮的門,原來是忠貞夫人啊。”清妃美目嘲諷的看著跪在門口的蒼西西,原本粉嫩可人的臉上出現一種讓人很不舒服的厭惡。她見玄夜沒有出聲,又接著道:“瞧瞧我這記性,你現在已經不是什麼忠貞夫人了,不過是一名下等宮婢。不過,似乎你的膽子也太大了些吧。”
蒼西西不說話,任憑清妃在那裏冷嘲熱諷。她表情哀傷絕望,仿佛如風中的一顆細塵,隨時都有可能被風吹走。一雙淚光盈盈的眼睛直直的看著玄夜,眼眶已經發紅,身體在不斷顫抖。
“這個時候來朕的寢宮所謂何事?”玄夜看著眼前的蒼西西,不知為何,心中竟一陣發疼,但他的麵上卻依舊是冰冷一片,毫無任何感情可言。
“奴……奴婢……”她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身體如立懸崖般搖搖欲墜,神誌慢慢開始模糊,直到眼前的玄夜已經看不清表情,她終是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如果時光能倒轉,蒼西西隻希望她能沒有進這皇宮。
如果一切能重來,她隻想不要與玄夜有任何的過往。
如果老天能垂憐,就讓她從此再也不要醒來麵對他。
如果……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