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無情的將所有美好全部帶走,留下一片蕭索的苦悶陪她度過寒冬。
她的玄夜,早已隨那場秋風不知去向何方。
如今留下的,隻是一副皮囊。
緩緩睜開眼睛,她的世界一片清明。
依舊是這個破敗的房間,依舊是冰寒刺骨的空氣,依舊是傷痕累累的身體。她除了重重的歎息,卻已不能再有任何感想。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華麗的明黃如同天上傾瀉而下的光輝,讓這個昏暗的小房間頓時明亮異常。
微微抬起似有千斤重的眼皮,她終是看到了那張印刻在她骨髓裏了的臉。狹長的鳳目,微微鎖起的劍眉,挺拔如雕刻出來的鼻子和輕輕上揚的薄唇,是了,就是這張臉了,三年的時間,慢慢融進她骨髓的臉,隻是如今看來,為何會這麼飄渺。
“西西。”他的臉上是有心疼的,快步走到她的床邊,磁性低沉的嗓音告訴她,他是真實存在的。
“夜……”她終究還是抵不過他輕輕喚一聲她的名字,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顆顆皎潔,慢慢滑落。
溫熱的大手緩緩滑過她臉龐,為她拭去那似乎永遠也流不幹的淚,他輕聲道:“都是朕的錯,朕居然讓你受到了這麼大的傷害。”
冰涼的小手伸出被窩,一把緊緊抓住他那指節修長而溫熱的大手,她哽咽著,也心疼著:“我沒有關係,你不用太自責。”
深吸一口氣,玄夜不再說什麼,他將自己的外袍與靴子脫下,躺在了蒼西西的身邊。
“夜,你……”她想說,他不能躺在這裏。但是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玄夜用嘴封住,柔柔的,不帶半點侵略,他隻是想吻一下她的唇。
“不要說話,讓朕陪你躺一會兒,隻一下子便好。”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沉,長長的睫毛撲閃了幾下,慢慢的合上眼睛。
知顏側著頭,細細看著玄夜的側臉,這是她從來不曾見過的玄夜的睡顏。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和輪廓分明的臉龐都能輕易的讓她麵紅心跳,伸出小手,她輕輕的撫上了他光潔如玉的額頭,接著慢慢滑落,在他優雅頸項處停住,感受著他脈搏傳來的強而有力的跳躍,如同樂坊的鼓點聲,節奏鮮明。
初冬的夜色格外寂靜,寒冷的空氣將所有的一切慢慢凝固,結成霜,然後等待著清晨太陽光的化解。
此時的蒼西西與玄夜之間,似乎也如同那初冬的夜晚一般,正慢慢凝結成霜,隻不知道那道能化解他們心結的曙光何時能出現。
不管怎麼說,蒼西西還是愛他的,要不然,他現在安靜的躺在她的身邊,為何她會覺得小鹿亂撞,思緒混亂不堪?
隻是她的麵紅心跳似乎並沒有引起玄夜的注意,他好像很疲憊,均勻的呼吸聲傳入她的耳朵,如同讓人安心的催眠曲,困意,又漸漸襲上她的心頭。
待她再次醒來,晨光已經照耀整個大地。轉頭看了看身邊,玄夜早已不見人影,昨晚的一切又恍若是她的夢境一般,心下微微的失落,她開始想象著他現在在幹嗎……
威嚴的朝堂上,氣氛有些壓抑,玄夜慵懶的靠坐在金燦燦的龍椅上,修長的手指不停的把玩著大拇指上翠綠的扳指,鳳目有意無意的瞟著下麵劍拔弩張的局麵,表情極其的安逸,看不出半點喜怒。
“皇上,臣以為立後之事不容再拖,此事關乎國體。賢妃娘娘既然已經懷有龍嗣,自然有資格立為皇後,統領後宮,為皇上分憂。”尚書令趙承恩瞥了一眼站在眾臣首位的臣相顏墨荀一眼,接著朗聲道。
“皇上,冊立皇後乃何等大事,怎可因為賢妃娘娘有了身孕就輕易與之?皇後之人選必須具備母儀天下之端莊大氣,賢淑德才。切不是誰先懷有龍嗣誰就能坐上那後位的。”顏墨荀冷哼一聲,看都不看趙承恩一眼,拱手朝玄夜道。
“那顏相的言下之意就是說賢妃娘娘沒有母儀天下的端莊大氣與賢淑德才了嗎?”趙承恩對於顏墨荀的抨擊倒也不氣惱,他隻淡淡的反問道。
“顏相在這大殿之上說出這樣的話不覺得不妥嗎?賢妃娘娘雖然如今貴為皇上的妃子,但也是老夫一手養大,她的德才與賢明老夫豈會不知?俗話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倘若身為妃子,連替皇上孕育皇嗣的本分都做不到,那所謂的德與賢又從何而來?難不成要讓皇上立一個無後的女子為後?這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與此同時,賢妃的父親,禮部尚書何義站出來目光直直的盯著顏墨荀大聲道。雖然他的官位比顏墨荀低,但是此刻她的女兒可是後宮中最有分量的人,因此他說話的語氣也硬上幾分,長長的青須隨著他一張一合的嘴擺動著,一股儒雅之氣很自然的流露出來。
這樣直接的諷刺讓顏墨荀頓時覺得很難堪,他也曾經為了清妃懷孕的事傷過腦筋,這些日子,他不斷給玄夜施壓,讓他日日寵幸清妃,但是因為時間太短,現在根本沒辦法確定清妃是不是已經懷上龍嗣了。如今在這朝堂之上,被自己下麵的一個官員這樣直接的攻擊他的女兒不賢無德,真真是在狠狠的在他的老臉上甩了幾耳光。他現在隻需要爭取時間,再拖半個月,即便那是清妃依舊沒有身孕,他也會給她製造一個出來。隻是在這之前,他要如何堵住何義等人的嘴呢?其實他的心下也是擔心,玄夜倘若此時一個“準奏”下來,那麼這賢妃被立為後的事也就板上釘釘了,想到這裏,他不由得將目光投向高位上的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