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謐與望子笙行過一簡陋的算命攤子,攤主晃眼瞧過去已年過半百。街上人來人往,老者隻扶著經幡,閉目凝神。尹謐剛經過攤子,老者便開頭問道:“這位姑娘,可要算算命?”
尹謐四下打量了一番,見老者仍是雙眼緊閉,駐足攤前錯愕問道:“您可是在與我說話。”
望子笙亦隨著尹謐停了下來,疑惑望去。
老者緩緩睜開雙眼,笑道:“姑娘子宮天貴誌不見,自視清高在命間。”
尹謐四下望了一眼,四周除望子笙,並無旁人盤旋於一旁,不禁大驚:“您怎知我乃是女子?”
老者捋須笑道:“心之所見。”
望子笙輕蔑一笑,他素來對此等裝神弄鬼之舉不屑一顧,對尹謐道:“不過裝神弄鬼之舉罷了。他們算命之人若是這般神機妙算,怎算不到自己的命運?”
尹謐朝老者微微一笑,朝前方離去離去。老者在二人身後從容笑道:“秋草逢霜不如意,不平不滿卻難依,逆境挫折意誌薄,身世凋零心過勞。”
一字一句,皆傳進了尹謐的耳中。望子笙搖頭,忙拉著尹謐朝前疾步離去。
望子笙見尹謐心神恍惚,勸慰道:“現下江湖騙子眾多,他連你的生辰八字都未瞧見過,不過是胡言亂語罷了。”
尹謐有些心神不寧,雖知望子笙所言甚有道理,但心下仍是慌亂不安。
“怎麼了?”藺茵雪見二人追上來,尹謐麵色沉重。
成聊瞧向望子笙,望子笙解釋道:“方才遇見一江湖騙子,在尹姑娘跟前胡言了些話。”
二人頓時心領神會,憶起方才經過的算命談攤子。藺茵雪忙握住尹謐雙手,道:“不必聽旁人胡言亂語,這世上又豈會真的有人能將別人的命途一眼瞧到底的?”
成聊亦寬慰道:“是啊。若是真的他們真能瞧見旁人的命途,那怎不先替自身瞧瞧,改變命運?”
成聊與望子笙所言如出一轍,二人不愧為好兄弟,尹謐恐旁人替她過度擔憂,嗤笑起來,道:“二位公子所言甚是,謐兒記下了。我方才不過困惑他怎能從茫茫人海中一眼瞧出我女兒身。”
藺茵雪笑道:“這般眉清目秀,若是我亦能一眼便瞧出來。”
言及於此,三人目光不約而同朝望子笙投去,四人一瞬皆笑了起來。
沅泊因舊疾未痊愈,身子本就薄弱不堪,歸途中又因憂思過甚。仲秋剛過,便風寒侵體,臥病在床。在淮水縣所發生之事,因其命衛芒三緘其口,沅府上下便隻以為沅泊出門在外水土不適。
這日,沅泊身子方見起色,便命衛芒扶他下床,埋伏於案前。
初冬已至,天色總是陰沉綿綿。衛芒又將屋中的炭火多加了些,恐沅泊再感風寒,一病不起。
“泊兒。”屋外出來沅夫人的聲音,衛芒忙起身朝門口迎去。
沅夫人每日準時攜湯至沅泊屋中察看,方邁進屋,便見沅泊單衣薄衫伏於案前。不禁心下一沉,疾步走上前去。
“你怎不在床上好好休息?”說罷,轉身瞪向從丫鬟手中剛接過湯盒的衛芒,“差你好生照料少爺,你便是這般照料的?”
衛芒欲哭無淚,他家少爺的秉性,沅夫人應是最清楚不過。他執意要做之事,旁人幾時攔得住。
“母親。”沅泊起身,“不怪衛芒,是我執意下床。”
沅夫人察覺屋中還算暖和,慍色漸退,示意沅泊坐下,朝案上瞟了眼,道:“何事這般要緊?待身子好些了,再看也不遲。”
沅泊垂眸瞧了眼手中的文卷,道:“躺了近半月,閑來無事隨便瞧瞧。”
沅夫人乃是前太傅之女,滿腹經綸之才。沅泊案前置著的乃是大榮律例她一眼便瞧出來,屏退了貼身丫鬟與衛芒,道:“隨便瞧瞧你搪塞旁人倒也罷了,為母可並非好騙之人。”
沅泊從頭至尾都未打算在沅夫人跟前遮掩,淡淡笑道:“若孩兒要騙您,大可將文卷收起。孩兒從未想過要在您跟前遮掩。”
“既如此,為何突地瞧起了律例?”
沅泊沉思片刻,問道:“有一事孩兒一直不明,還望母親替孩兒撥開雲霧。”
沅夫人抬眼打量了沅泊一眼,將湯取出遞與他。至從淮水縣歸來,沅泊便心思重重沅夫人皆看在眼中,想來他所問之事與淮水縣脫不了幹係。
“可是跟你濮伯父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