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後宮生變(1 / 3)

雖然封禪耗費甚大,但五代之後,中原多戰亂,百姓竟不知如今是何人之天下。大宋雖立國三朝,但其實百姓心中,卻未安定。此番皇帝封禪,一路傳揚,皇帝車駕去後,沿途生產竟漸漸恢複。也就在此番過和服中,三司使丁謂的能力,也落入皇帝眼中。

這日趙恒與劉娥用晚膳的時候,也當成一章逸聞來說:“丁謂此人頗為能幹,不但將開支核算得極為明白,又想出許多生財之道來。”

劉娥就想起來:“前日你讓人帶來的《會計錄》,便是這丁謂寫的吧。我正在看,果然是極好。古往今來,國家財稅度支出問題,皆在於人丁、田畝、賦稅不清,各地自行其事。不想丁謂竟有這樣的毅力,能夠真的做出統計來。”

趙恒:“是啊,朕如今才知道,如今天下有將近七百萬戶,一千……”說到這裏他有些想不起來了,轉問周懷政:“一千多少來著?”

劉娥一邊布菜一邊回答:“景德三年新收三萬二千九百九十八戶,流移人戶四千一百五十,全國總共實管七百四十一萬七千五百七十戶,計一千六百二十八萬零二百五十四口,戶稅收入共六千三百七十三萬餘貫、石、匹、斤。同鹹平六年相比較,增加五十五萬三千四百一十戶,二百萬零二千二百一十四口,三百四十六萬餘貫、石、匹、斤。”

趙恒一怔:“你都記住了?”忽然想起舊事,笑了起來:“你還真是過目不忘,以前教你背詩詞的時候,你連字都不認識,朕頭一天教你,第二天你就能記得一字不差。不像朕,最近好多事都記不住了。”

劉娥笑道:“官家每日朝政這麼多事情,千百件事,有三五件記不清,那才是正常的,若都能記得,豈不成了神仙了。我們沒什麼事,不過記得幾件清楚罷了。”

趙恒卻道:“朕知道,朕不聰明,不用你安慰朕,朕從小就知道,不要說和大哥二哥比,就算是和四弟五弟比,朕也是武不如四弟,文不如五弟。”

劉娥見他情緒低落,忙去安慰他:“可是要論做官家,有包容天下的氣量,卻是誰也不及你的。”

趙恒也知其意,笑了:“就是你最會哄朕,朕要在意這個,早不活了。朕知道的,天下人才何其多也,朕哪能都跟人比長處,朕也有朕的優點,朕脾氣好,就是優點。”

劉娥忙岔話道:“前兒說宜州兵亂,軍校陳進殺知州劉永規等,劫判官盧成均為首。曹利用過去以後,情況怎麼樣了?”

趙恒道:“曹利用果然是能臣,破賊於象州,擒盧成均,斬陳進。兵亂的情況已經初定,他現在正在清理後續之事,過段時間就能回來了。”

劉娥笑道:“那真是件好事。”忽然想起,忙對雷允恭道:“去你劉爺爺那裏,叫他尋一些珍玩,說官家賞曹美人。”

曹美人是曹利用的族妹,曹利用立功,皇帝除了給他應有的封賞之外,也當給曹美人一些賞賜。如今劉娥做起這些來,已經十分熟練。

兩人又說了些朝政之事,趙恒與劉娥談及免稅之事,劉娥想了一想,忽然一笑。趙恒見她笑得別有深意,不禁問道:“小娥,你笑什麼?”

劉娥笑道:“臣妾不過是想起來了小時候聽過的一個笑話罷了。”

趙恒知必有古怪,便問道:“是什麼笑話,說來與朕聽聽?”

劉娥便道:“我小時候聽婆婆說鳳凰蛋的故事,說是一個農人,某次上山打柴時,見到草叢中有一個大的鳥窩,鳥窩裏頭有五隻色彩斑瀾的鳥蛋。農人心想,聽說此山中有鳳凰出沒,這莫不是傳說中的鳳凰蛋不成。農人忙抱了這五隻巨蛋下山,心裏想著,鳳凰蛋乃是個祥瑞之物,不是我這等平常百姓可以享用的,須得進貢給官家才是。隻是他一個尋常百姓,如何見得到天子,便將此物獻給了地保。那地保見了鳳凰蛋,未免心動,心想等稀罕之物,我不免留下一個做傳家之寶。反正官家得四個鳳凰蛋,亦是足夠了。這樣想著,便偷偷私吞下一個鳳凰蛋來。隻是那地保也見不得天子,便呈給縣令;那縣令便也私吞下一個鳳凰蛋,轉呈督府;那督府見了鳳凰蛋,也不免私吞下一個來,這邊將剩下的兩隻鳳凰蛋急速送到京中呈與宰相;那宰相依樣葫蘆,到最後便將一隻鳳凰蛋呈與了官家。官家大喜,心想難得這山野村夫,竟能夠得到寶物時心中想著朝庭官家,實是難得,便賜下一個大大的金元寶賞與那農夫……”

趙恒聽到這裏,笑道:“可惜可惜,這農夫原該得五隻金元寶,如今隻卻剩下了一隻,實是可惜!”

劉娥笑著抿一抿嘴道:“故事還沒完呢!那宰相拿了金元寶,換了一個銀元寶賞給那督府,那督府萬不想自己兩個鳳凰蛋送上去隻得一隻銀元寶,回府便把銀元寶換成了鐵元寶,那縣令拿了鐵元寶,很是不服,心想算了,這麼大隻鐵元寶回家還能打隻菜刀,便換成一隻錫元寶給那地保,那地保見了不服,心說怎麼四隻鳳凰蛋才換一隻錫元寶,沒奈何這錫元寶拿回家去還能打隻酒壺。眼見那農夫來問官家賞了些什麼呀?那地保隻得揀了個元寶大的石頭疙瘩給他罷了!”

趙恒哈地一聲笑了出來,笑了兩聲便停下來歎道:“你這笑話初聽雖是可笑,細細品來,竟是可畏得很。若官吏們如此層層盤剝,當真一個農夫進獻了五隻鳳凰蛋隻換得一塊石頭疙瘩,這社稷江山,還能坐得穩嗎?”

劉娥肅然道:“官家減輕賦稅,固然是天大的好事。但是以臣妾從前在民間所知,太祖太宗皇帝時,也曾經多次宣布減輕賦稅。隻是若此事執行得不力,許多地方官吏陽奉陰違層層盤剝,則朝庭的一番美意,也不過是落入了他們的腰包之中,對於百姓來說,並未得到好處。我大宋朝庭的官員,自然多是賢能,但凡地方上有些微蠹吏,則不免朝庭賞下的金元寶,到了百姓手上隻剩下石頭疙瘩了。於朝庭來說,這般蠹吏隻不過是少數,於當地百姓來說,這些人則是代表了整個朝庭!”

趙恒臉色肅穆,好一會兒才道:“整頓吏治,確是一件大事。本朝原自亂世中建立,為了吸納人才,便要厚待官吏。這吏治不治,固然不成,若是動得厲害了,地方上立刻就不穩。鹹平四年,為著冗兵冗吏過多,朕一次就裁撤了十九萬五千八百多無用的冗吏,至今地方上元氣還不曾恢複過來呢。”

劉娥笑道:“是啊,隻為那幾次北伐為了征兵征糧征餉,任用了許多官吏。鹹平四次那次官家一道鐵旨,裁撤了近二十萬的冗吏,何等果斷,臣妾至今記憶猶新。治大國若烹小鮮,如今這地方上的官吏,短期內自是不宜再動。金元寶變成石頭疙瘩,隻為天子的號令,未能讓地方百姓知曉,而地方百姓上繳多少,京城中也不清楚。臣妾的淺見是,朝庭可以派出使者,到各州府去曉諭百姓,朝庭已經免去積欠的賦稅,同時亦可監督和了解百姓到底有沒有從朝庭的恩旨中得到實惠。這樣一來,則地方的蠹吏就無法再行欺上瞞下了!”

趙恒點了點頭道:“難得你如此處處為民著想,占城稻、修水利都是你提出的建言,於天下百姓實在受益不少。”

劉娥笑道:“妾身原是平民出身,若非官家垂愛,我此刻與他們何異呢!”

趙恒歎道:“話雖如此,這天底下有多少人,一朝得誌便忘記了根本呢!”

當晚這番話畢,過得數日,趙恒便派出數十名使者,到各州各府去張貼朝庭免欠賦的號令,此一番由朝庭親自派員下去監督,果然收效甚好,百姓實實在在地得到了朝庭的恩惠。

事實上朝庭這帳麵上的欠稅數,因為年歲長久越欠越多,若遇上民災荒年,當時百姓早逃個精光,哪裏收得上來,有許多便成了死帳。現在大赦令一頒布。許多逃稅去了外地流亡的農民,便都陸續回家,開墾耕地。到了年底,戶部得報的百姓戶數開墾數與賦稅反而比往年增長了許多。

修玉清昭應宮,對外的名義是宣揚為皇帝求子。最後,卻也漸漸成了趙恒的心事。這“求子”二字,也不知道何時是何人先提起,但是卻隔三岔五,就有人在趙恒耳邊提起,時候久了,不能不影響到趙恒的心態。

大約是在沈氏進宮一年多以後,劉娥發現有些異樣。趙恒一直以來與她親密無間,縱然後宮妃嬪再多,他也不過應付一二,大部份時間還是宿在她這裏。但是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趙恒好像好幾次都因為朝政繁忙而沒有回來。

夫妻之間若是極親密的,有任何變化,隻要留意,就會有蛛絲馬跡留下。劉娥覺出異樣來,也不說什麼,隻叫雷允恭細去打聽。過了數日,果然打聽了出來。卻是趙恒這幾日,以朝政繁忙為由沒有回嘉慶殿,但卻臨幸了沈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