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角的涼席,心裏暗暗想著今天的黴運,將涼席一股腦放在了車廂裏,他自己就站到了一邊。宇文秧和小丫頭手腳並用地爬到了車廂,菩屠則伸出兩指按在綠蘿的脈搏。
沒人理會一臉厭惡地站在車外的車夫。
菩屠把完脈後,隻淡淡地說了四個字,病入膏肓。
盡管他是個出家人,卻不是個可以拯救萬物蒼生的神仙,於是小丫頭再次哭倒在綠蘿的身上,綠蘿的表情倒是很鎮定,不對,應該說,自被車夫抱著進了車廂,她的臉上就沒什麼表情了。
唯一的念頭就是。
“我想見他……我想在死之前,見見他……哪怕偷偷看一眼也好……”
小丫頭蜷縮著跪在車廂裏、綠蘿的旁邊,泣不成聲,卻依舊斷斷續續地道清前因後果。
盡管宇文懷廣是盛京最富盛名的花花公子,女人們卻還是不怕死地前赴後繼,一方麵鑒於對方顯赫的家室,另一方麵也是由於宇文懷廣對付女人的手段實在高超,而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陷入情網的傻女人。
綠蘿是其中一個。作為百花樓曾經的頭牌,綠蘿絕對有稱得上傲視群女的資本,因此宇文懷廣也是她的座上賓,那段日子,宇文懷廣對她的關心可謂是無微不至,曾不止一次讓她覺得自己從樹下飛上了枝頭。
愛上一個人並沒有錯,隻是一個青樓女子妄想得到愛情,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麼?綠蘿曾經無數次痛恨自己青樓女人的這個身份,於是在百花樓新進的姑娘越來越多,她也在宇文懷廣織成的網中越陷越深的時候,拿出了十幾年的所有積蓄為自己贖身。
贖身過程很簡單,老鴇沒有為難她,於是在昔日姐妹們同情、還有恨鐵不成鋼的目光中,去了宇文府。
結果是顯而易見的,宇文秧也很了解宇文承前的手段,他不可能會讓一個青樓女人進宇文家族的大門,更不可能讓這個青樓女子繼續呆在盛京,連累他宇文家的名聲。
“於是……姑、姑娘就被趕了出來,百花樓也不能在收留我們,我與姑娘住客棧的時候銀兩被偷……我們……我們……”
外麵,車夫的吆喝聲伴隨著馬車前行的嘎吱嘎吱的搖晃,更顯得車廂裏十分冷寂。
宇文秧一臉內疚地看著眼神又渙散下去的綠蘿,最終開口,卻是對小丫頭說的,“大哥他知道麼?”
小丫頭迷茫地搖了搖頭。
“三少爺……求你……讓我、見他一麵……”一隻枯瘦的手從皺巴巴的袖子裏伸了出來,手握成抓,胡亂地在半空中抓著。
綠蘿渙散的眼神突然聚起了光,讓宇文秧和小丫頭同時有了不好的預感,想到了傳說中的回光返照。
“求求你……”
“大少爺……懷廣……”綠蘿的眼神已經迷亂,分不清誰是誰,口中胡亂地喊著宇文懷廣的名字。
她的手還在半空中胡亂地抓,似乎要抓住什麼東西,枯瘦的手指、髒而長的指甲宛如從棺材裏爬出來的活死人骨架,讓宇文秧和小丫頭都不敢靠近。
一隻手突然從半途伸出來,幹淨、修長的手指握住綠蘿髒而幹枯的手。
“懷廣……”
綠蘿啞聲尖叫。不知是不是錯覺,宇文秧竟隱隱看見綠蘿的嘴角微微地勾出了淡淡的弧度,他看著綠蘿枯瘦的手指從菩屠的掌心無力地滑落,眨了眨酸澀的眼睛。
菩屠抬眸看了車廂裏的兩個人,一個不自覺地流眼淚,一個不知所措地呆跪在車廂堅硬的木板上。綠蘿的胸`前看不到起伏,已經沒了呼吸。
“找個地方,買口棺材,將你家姑娘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