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涼州詞》王翰
王翰,字子羽,唐代著名邊塞詩人,據說他豪放灑脫的性格和滿腹經綸的才華連當朝宰相張說都被打動。最終,在張說的推薦下,王翰做過唐秘書正字、駕部員外郎等官職。張說是唐朝著名詩人,善於發掘人才,可謂“詩探”,除了王翰,他還提拔過賀知章、張九齡等人。而賀知章則向玄宗皇帝及其妹妹玉真公主推薦過李白等詩人,李白曾在行伍之間救過當時默默無名還是小卒的郭子儀,而20年後功成名就的郭子儀又救了卷進“永王事件”的落魄的“詩仙”,其中關係,為後人提供了無盡的談資。著名文學家袁行霈先生在《中國文學史》中將張說和張九齡二人放在一起另辟一章單獨論述,而在談論張說時寫道,經過張說的引薦,很有才華的王翰才開始了政治生涯。但是,有才華並不等於會做官,王翰後來因張說罷相,一路被貶,最後卒於道州司馬任中。《全唐詩》中王翰的詩有14首,有《涼州詞二首》、《飲馬長城窟行》等,而《涼州詞二首》無疑是他的代表作。
這篇《涼州詞》是《涼州詞》(其一)也是最著名的一首。全詩的大意是:精美的夜光杯中盛滿葡萄美酒,剛要暢飲時戰場上響起催令的琵琶聲,醉倒在沙場上你們不要笑話,曆來征戰的良人有幾個平安回來。
葡萄酒和夜光杯都是西域特產,詩人借助這些西域特產,意在指出西北邊疆的戰事。第一句寫戰士們在休戰之餘飲酒消遣,剛剛盛滿葡萄美酒,營帳外即傳來催征的琵琶聲。琵琶最早出現在中國秦朝,到了唐朝,琵琶發展到全盛時期,是宮廷演奏、民間自娛甚至軍事號角的必需品,經典曲目則是《十麵埋伏》等。白居易《琵琶行》用“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來描寫這美妙的琵琶聲,琵琶發展為一種軍事樂器也是唐朝的事,琵琶是催人做戰事準備。
醉倒在沙場你們不要見笑,古來征夫幾人歸還。這一句急轉直下,由上句慵懶的戰前消遣轉到描寫戰爭的殘酷,使人在心理上產生很大的落差,人生苦短,軍人都是提著腦袋過活,該享樂時就享樂,說不定明天就馬革裹屍還了,一種淒涼的情感油然而生。
《唐詩別裁集》說這首詩:“故作豪放之詞,然悲感已極。”從全文的內容看來,表麵看似是悲情的流露:戰爭即將開始,而將士們還在“醉臥”,因為這場戰爭後,不知道還有無歸來之日。這樣看來,前麵的“葡萄美酒夜光杯”等美好的事物,都是為後麵的“悲”做鋪墊而已。悲來自戰爭,戰爭對於人們性命的無情掠奪,“秦時明月漢時關”,朝代不停更迭,可戰爭卻從未消失。
可從文章的氣勢來看,文義卻並非完全悲涼,而是一股豪邁、粗獷的雄風。雖然琵琶聲聲在催,號角陣陣在吹,可是戰士們還是拿出“夜光杯”飲著“葡萄美酒”。這樣豪邁的氣勢,很難獨處悲涼。而且我們“醉臥”在戰場上你們可不要笑,因為我們這是痛痛快快地迎敵,管他生死,起碼這一仗酣暢淋漓!如此說來“故作豪放之詞”的論斷也不完全正確。詩人通過豪邁曠達的筆觸,表達的是“慷慨赴國難”的視死如歸之豪情。不同的是,這次奔赴戰場,有了美酒的陪襯,氣勢上更為鏗鏘有力,其強大的感染力,讓人久久難以忘懷。
除了《涼州詞》,詩人還填過古曲《飲馬長城窟行》,來諷刺秦始皇為修築長城而勞命亡國。詩人還有《春女行》、《古蛾眉怨》等佳作傳世,名噪一時。當時,張說在談到王翰時說:“王翰之文,有如瓊林玉。”而杜華的母親則更進一步說:“吾聞孟母三遷。吾今欲卜居,使汝與王翰為鄰,足矣!”可惜的是,這樣才華卓越的文人,史書記載甚少。而《全唐詩》中,僅有他的14首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