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

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

蕩胸生層雲,決眥入歸鳥。

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望嶽》杜甫

相對於浪漫主義詩人李白,杜甫則是中國唐代最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後人將李白和杜甫兩人合稱“李杜”,可以說他們的成就占據唐代詩壇半壁江山。杜甫的詩與他的經曆密不可分,他一生處於唐朝從極盛急轉直下,日漸衰敗的時期。親身經曆唐朝從“開元盛世”到“安史之亂”這個痛苦的過程,麵對著這哀鴻遍野的大地和流離失所的百姓,所以他的詩總是充斥著“征夫”與戰爭的慘狀、離別的難舍、從軍報國的豪情壯誌、歌頌英勇的戰士等主題,如代表作“三吏”、“三別”,等等。就像袁行霈先生所說的那樣:“流響於剛剛過去的年代(開元盛世)中的充滿自信、富於浪漫色彩的詩歌情調,到了杜甫這裏便戛然而止。在飄零的旅途上,杜甫背負著對於國家和民族命運的沉重責任感,凝視著流血流淚的大地,忠實地描繪出時代的麵貌和自己內心的悲哀。”從安史之亂開始,詩歌在杜甫身上又重新回到了描寫現實、揭露時代特征的主題。

這首詩作於唐開元年間,他們同遊泰山,李白寫下了《泰山吟》六首,而杜甫則寫下了五律《望嶽》、七律《望嶽》、長詩《望嶽》三首,其中最為出名的莫過於與其《春望》一起被收入語文教材的這首五律《望嶽》了。

泰山一直是中華民族的精神圖騰之一,它以險著稱,為“五嶽”之尊。自秦始皇開始,曆代皇帝在此處設壇祭祖,舉行盛大的封禪大典。泰山也常用於指代偉大的事或責任,史學家司馬遷在《報任安書》中寫道:“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用之所趨異也。”“責任重於泰山”常見於政治家們的口中。現在通用的人民幣五元錢背麵描繪的就是山東泰山,“五嶽獨尊”四字清晰可見。

詩人杜甫在登上泰山後發出感慨:“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蕩胸生層雲,決眥入歸鳥。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岱宗”,泰山也。“造化”者,創造演化、自然界也。大自然鍾情於(賦予其)神奇秀美。“陰陽”,常言道山南水北謂之陽,山北水南謂之陰,陰陽所指為泰山之南北兩麵。“一覽眾山小”語出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本詩大意為:泰山的景色如何?齊魯地區(泛指今山東大部),青色無邊。大自然賦予了泰山神奇秀麗,山南與山北被分割成黃昏和晨曉,完全兩種景色。看著空中生出的層層雲朵,感覺心胸坦蕩、心曠神怡,睜大眼睛極目遠眺飛鳥歸來。我一定會登上泰山之頂,那時別的山都顯得多麼渺小。

從“鍾”、“割”、“蕩”、“決”、“會”等字眼兒可看出杜甫作詩,經千錘百煉,字字琢磨,對斟酌字句非常認真。他也自語:“為人性僻耽佳句,語不驚人死不休。”第一句通過蔥綠無邊的景色描寫表現出泰山的壯麗。第二句則通過工整的對仗更加具體地說明泰山的神秀。“鍾”、“割”二字都是動名詞,意思分別是鍾於、割開,名詞動用對於寫景常有意想不到的表達效果,詩人是深諳這種表現方式的。第三句則開始與詩人本身聯係起來,寫出自身的登山感受。“生”和“入”字在此處的用法又與“鍾”、“割”二字如出一轍,連續兩句的動名詞使用使本詩平添一種豪壯的慷慨之氣。最後一句則借泰山表達出詩人的理想與抱負,終有一天“我”會登上五嶽之尊,那時別的山都顯得多麼渺小。詩人出生於官儒世家,祖父是著名政治家、詩人杜審言,杜甫從小就被加上一種步入仕途、光宗耀祖的曆史使命,“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則表現出詩人的這種的責任感。

杜甫是個多產詩人,傳世的詩有一千四百餘首,被稱為“詩史”。最廣為人知的、收入語文教科書的有《蜀相》:“丞相祠堂何處尋?錦官城外柏森森。映階碧草自春色,隔葉黃鸝空好音。三顧頻煩天下計,兩朝開濟老臣心。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登高》:“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萬裏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台。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登嶽陽樓》:“昔聞洞庭水,今上嶽陽樓。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親朋無一字,老病有孤舟。戎馬關山北,憑軒涕泗流”;還有《春夜喜雨》、《茅屋為秋風所破歌》等。正是基於中國文學史上現實主義的偉大代表身份,在1962年,杜甫誕生1250周年之際,世界和平理事會把他正式列為世界文化名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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