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指的是南齊時錢塘的名妓蘇小小,杭州有“蘇小小墓”,韓翃《送王少府歸杭州》中稱:“錢塘蘇小是鄉親。”故詩人在此也稱她為“鄉親”。龔自珍在這裏把她拿來有揶揄之意,用這樣一位身份特殊的紅粉佳人的嘲笑來反寫自己的豪情壯誌,古之未有,絕倒之筆。
下片一開始就用“才見”一詞,和上片中的“果然”異曲同工。遊覽到這個時候才看見“一抹斜陽”、“半堤香草”,本該歡喜,隻是這時想到太多,不知間“惹”來“清愁”。“十裏荷花”正開的季節,西湖之景勝於“西子”,其“綠楊陰裏白沙堤”更是絕妙。而現在由於想到一些事情,錯過了很多美景,眼中才看見這些“斜陽”、“香草”,卻由於心中有所感引發了陣陣愁緒。滿腹愁緒,卻不明寫,而是通過“才見”、“頓惹”引出,確實高明。好似稼軒“卻道天涼是個秋”句,讓人回味無窮。
“羅襪音塵”化用曹植《洛神賦》“淩波微步,羅襪生塵”句,代指佳人。多少年過去了,這些佳人早已隨風塵而逝,而作者為何在湖邊徒發幽思呢?王國維《人間詞話》中說:“詩人對宇宙人生,須入乎其內,又須出乎其外。入乎其內,故能寫之。出乎其外,故能觀之。入乎其內,故有生氣。出乎其外,故有高致。”龔自珍這句“羅襪音塵何處覓,渺渺予懷孤寄”,乍看似乎“入乎其內”,徒發對佳人的追思,但細細品,卻“出乎其外”,他不僅僅寫佳人,還有用佳人代指人生理想的意思。這理想,也是他貫穿始終的主旨。
“吹簫”是用來排除怨恨的;“說劍”才是實現人生豪情的,這是兩種“銷魂味”,但這兩種方式也說不盡詩人的“平生意”。這兩種“銷魂味”像“兩般春夢”,“蕩入雲水”,仿佛這無際的雲水和蒼茫的天空中一般,到處都彌漫著作者的這種失意。
開篇這新奇的想象,給人一種豪氣萬千之感,為何至末尾愁緒卻不知不覺湧上心頭?開篇之豪氣為鋪墊,“怨”、“狂”才是內蘊,在那風雨如磐、萬馬齊喑的時代,有識之士的普遍壓抑和無奈不覺間在遊覽美景時都會堵上心頭。
後世評論家說:“東坡之詞曠,稼軒之詞豪。無二人之胸襟而學其詞,猶東施之效捧心也。”還說龔自珍詞:“綿麗飛揚,意欲合周辛而一之。”難道不是對這首詞的褒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