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門投止思張儉,忍死須臾待杜根”兩句的關鍵在“思”、“待”二字上。張儉和杜根都是有名的義士,他們“望門投止”、“忍死須臾”的故事也天下共知。“思張儉”因為他的德行感動世人,以致人們為了收留他寧願自己家破人亡,但願康梁等人逃亡時也有百姓願意保護他們。“待杜根”是因為不僅僅是杜根裝死逃過一劫,而是自己沒有像杜根那樣直接上書慈禧請其歸政於光緒皇帝,心中有愧。而這個“忍死須臾”也有對康梁等人的告誡,讓他們稍加忍耐,逃過這殺身之禍後繼續為國事奔走。
“我自橫刀向天笑”之“笑”,讓人想起很多關聯的笑。林則徐“我與山靈相對笑,滿頭晴雪共難消”,是無奈心情下的豁達;李鴻章“笑指盧溝橋畔月,幾人從此到瀛洲”,是自信滿滿的慷慨;而“橫刀向天笑”,古之有者也許就隻有文天祥的“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能與其相提並論吧。
關於“昆侖”,後來的學者有多種解釋,如梁啟超認為這裏的“兩昆侖”指的是康有為和大刀王五二人;而符逸公認為“兩昆侖”指的是“生也昆侖,死也昆侖”;也有人認為“兩昆侖”指的是昆侖奴。其實,也不必糾結於這些具體的解釋,不管“昆侖” 為何意,這“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之豪氣已經不需其他解釋而感染到無數讀者。
從全詩來看,作者前兩句連用典故,意在對逃亡的“同誌”予以勉勵,意在指出變法終究會成功。後兩句則在直抒胸臆,以笑對死亡,這份豪情可驚天地,更泣鬼神。
戰友梁啟超曾在撰寫的《譚嗣同傳》中寫道:“複生(譚嗣同)之行誼磊落,轟天撼地,人人共知,是以不論。”這首詩正是最有力的證據!這位坦蕩的君子以自己的性命來喚醒民眾,其浩然正氣,足可敬也,絲毫不遜張儉、杜根!
譚嗣同的夫人李閏在丈夫就義後,自號“臾生”,並作悼亡詩“已無壯誌酬明主,剩有臾生泣後塵”來紀念亡夫,更讓人動容。這讓我不由得想起林覺民的《與妻書》,更讓我想起古往今來無數為國家、為民族而犧牲的人。當年公孫杵臼問程嬰:“立孤與死孰難?”程嬰曰:“死易,立孤難耳。”公孫杵臼答曰:“趙氏先君遇子厚,子強為其難者,吾為其易者,請先死。”人們都讚程嬰救孤之大德大義,殊不知這“死易”有多不易!古往今來,有多少人為國而殉命?除了文山先生、譚嗣同、林覺民,我們又能記起誰呢?這首如黃鍾大呂般的詩也許是響徹心扉的啟迪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