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曾經那麼相愛,隔了山南水北,人海茫茫,到底攜手相牽。人世徙轉,河山一夢,所尋所求的亦隻是和相愛的人真心廝守,共度深穩流年。
才道春來春已半,光陰恍若雲水,匆匆催急。於窗下打個盹,便輕易地錯過了花期,苦短人生,經得起幾度消磨。趁年華還未完全老去,不如提前放下,劃一葉倦舟歸去,回到故園,喝幾碗新茶,看一場花事,也算是不負此生。
“看滿目興亡真慘淒,笑吳是何人越是誰?”當年範蠡功成身退,看罷江山興廢,無意功名,灑然離去。他放下一切,唯帶走了絕代佳人西施,自此於太湖之畔做一對平凡夫妻。煙波泛舟,柳畔垂釣,看日出日落,細水長流。
他們曾經那麼相愛,隔了山南水北,人海茫茫,到底攜手相牽。人世徙轉,河山一夢,所尋所求的亦隻是和相愛的人真心廝守,共度深穩流年。徐誌摩和陸小曼就這樣過了幾個月神仙日子,盡管簡短倉促,終是無悔。
陸小曼在《愛眉小劄》的序裏寫過:“以後日子中我們的快樂就別提了;我們從此走入了天國,踏進了樂園。一年後在北京結婚,一同回到家鄉,度了幾個月神仙般的生活。過了不久因為兵災搬到上海來,在上海受了幾月的煎熬我就染上一身病;後來的幾年中就無日不同藥爐做伴;連摩也得不著半點的安慰,至今想來我是最對他不起的。”
江南古老小鎮詩意柔情,婉約如畫。這是徐誌摩的故鄉,這裏承載了童年太多美好的記憶和故事。庭院裏的青磚黛瓦、曲榭樓台、草木亭廊皆有他走過的痕跡,遺落的背影。那株曆盡風霜的古樹年年依舊,送罷故人,又迎新客。
風情雅致的陸小曼對這個小鎮亦是一見傾心。她這樣的女子,愛慕繁華都市的烈火烹油,也向往古樸小鎮的清遠寧靜。她內心物欲橫生,又如詩如畫。如若可以,她真的願意舍棄榮華,和徐誌摩棲息在這座小鎮,安身立命,執手一生。
為了取悅公婆,陸小曼特意穿戴典雅,樸素大方。徐申如雖不喜陸小曼,但見她眉目清朗,氣質出眾,舉手投足皆有大家閨秀之神韻,對她的偏見自是減少了些。畢竟眼前這個女人已經是徐家的兒媳婦,是要與他兒子攜手一生的伴侶。
雖怪怨徐誌摩的作為,又打心裏不願接受陸小曼,但以徐申如在硤石的威望和富庶,他還是為他們修築了一座中西合璧式的二層樓婚房。徐誌摩曾提到過新居之事:“新屋更須月許方可落成,已決安置冷熱水管。樓上下房共二十餘間,有浴室二。我等已派定東屋,背連浴室,甚符理想。……眉眉愛光,新床左右,尤不可無點綴也。此屋尚費商量,因舊屋前進正擋前門,今想一律拆去,門前五開間,一律作為草地,雜種花木,方可像樣。惜我愛卿不在,否則即可相偕著手布置矣,豈不美妙。樓後有屋頂露台,遠瞰東西山景,頗亦不惡。不料輾轉結果,我父乃為我眉營此香巢;無此固無以寓此嬌燕,言念不禁莞爾。”
徐申如沒有怠慢陸小曼,對她的愛護也算是做到仁至義盡。從此,徐誌摩和陸小曼就住進了這座恍若世外的桃源,郎情妾意,一如人間仙侶。過往的恩怨情仇、煩惱掙紮,以及塵世的風言碎語,如同前生之事,不留蹤影。
徐誌摩用他詩意之筆寫下了當時如夢的生活。“我的小園庭,有時蕩漾著無限溫柔:善笑的藤娘,袒酥懷任團團的柿掌綢繆,百尺的槐翁,在微風中俯身將棠姑抱摟,黃狗在籬邊,守候睡熟的珀兒,它的小友,小雀兒新製求婚的豔曲,在媚唱無休——”
一卷煙,一片山,一座橋,一叢竹。才子佳人,栽花植草,吟詩作畫,看雲起日落,此生何求。唯一讓陸小曼心存遺憾的是,當時為了和徐誌摩相守,在她與王賡離婚前夕,懷有身孕的她選擇流產。然而,失敗的手術讓原本病弱的她永遠失去了做母親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