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瑞午亦是民國世界的多情公子,擅長書畫,會唱京戲昆曲,又隨丁鳳山學習中醫推拿。每當陸小曼病痛發作,徐誌摩便為她請來翁瑞午。他為她推拿按摩,手到病除,每次疼痛得到緩解,陸小曼也變得和顏悅色。為了愛妻的健康,徐誌摩對翁瑞午非但不生醋意,還甚是感恩。
陳定山《春申舊聞》載:“陸小曼體弱,連唱兩天戲便舊病複發,得了昏厥症。翁瑞午有一手推拿絕技,是丁鳳山的嫡傳,他為陸小曼推拿,真是手到病除。於是,翁和陸之間常有羅襦半解,妙手撫摩的機會。”
徐誌摩對陸小曼的寵愛超越了世間許多尋常的夫妻,他對她寬容、忍耐、千依百順。為了減輕病痛,翁瑞午幹脆叫陸小曼吸食鴉片,此後這鴉片一吸就是二十多年,耗費了陸小曼的年華和容顏。陸小曼也因此得了個“芙蓉仙子”的稱號。
陸小曼曾說:“我是多愁善病的人,患有心髒病和嚴重的神經衰弱,一天總有小半天或大半天不舒服,不是這裏痛,就是那裏癢,有時竟會昏迷過去,不省人事。……喝人參湯,沒有用;吃補品,沒有用。瑞午勸我吸幾口鴉片煙,說來真神奇,吸上幾口就精神抖擻,百病全消。”
徐誌摩自知鴉片傷身,一旦染上,再戒則難。可陸小曼每次吸完鴉片,效果奇特,神清氣爽,比之平日更溫柔多情。為了她好,徐誌摩縱容她的一切,亦因此多了一項龐大的開支,生活更加瑣碎繁亂。而翁瑞午也是個慷慨之人,素日對他們多有資助,甚至不惜變賣古董字畫,隻為讓陸小曼盡心縱意。
若得空閑,徐誌摩還會攜陸小曼與翁瑞午同遊山水,共賞春光。那時的徐誌摩不知道眼前的這個男子會在將來和陸小曼相濡以沫,風雨同行。在她牙齒掉光、繁華落盡之時,依舊對她噓寒問暖,體貼入微,長情相伴,直到死去。
但陸小曼一生始終深愛徐誌摩,若不是舊疾纏身,翁瑞午頻頻醫治,數十年不離病榻,她後來亦不會委身於他。她曾說過,她對翁瑞午並無愛情,隻有感情。有時候,習慣比愛更讓人無法放下,那個人,你明明不那麼愛,卻和你如影隨形,不能割舍。
多少次,當徐誌摩拖著疲憊的身子歸來,見陸小曼和翁瑞午共躺一張榻上,吞雲吐霧,如臨仙境。他內心承受的痛苦無人能解,可他除了忍耐,別無他法。大上海的街頭開始出現有關陸小曼和翁瑞午之間的曖昧的傳聞,徐誌摩難免心中不悅,可陸小曼置若罔聞,任性到底。
陸小曼生來就是個心高氣傲的女子,希望享受世間女子無法輕易享受的榮華,如今年華正好,自當放歌縱酒,舞盡風華。她貪圖安逸,卻忠於情感,她若隻愛富貴享樂,就不會放下軍官太太不做,和徐誌摩相愛相守。
徐誌摩愛她,所以願意寵她、信她,願意對她慈悲,為她豁然。可她的有恃無恐,無節製地花錢、抽煙,失去了初時的美好,讓徐誌摩亦心生惆悵和失落。她每日於喧鬧場所放縱,或懶臥煙榻吞雲吐霧,他則為銀錢疲於奔命,日日神傷。唯有在時光的縫隙裏,偶爾尋得些許安靜,捉住靈感,寫下幾段殘章片語,不能成文。
他們原本都是向往自由、敢愛敢恨、不受束縛與拘泥之人。可各自的人生方向終是有所不同。若單純隻是愛,可以走得很遠,若摻雜生活,或許有一天會相對無言。之前的纏綿熱烈,到今時的疏離淡漠,都不是他們想要的結局。
不知這世上有多少愛情經得起光陰的消磨,又或許都隻是燦爛一時,寂寥一生。是那春風不解人意,是那情深不得釋懷。你看她,半生青衣半生戲,演的是別人,又分明是自己。而他此一世風光無際,到底負累情愛,不得果報。
“你脫下鳳冠霞衣,我將油彩擦去,大紅的幔布閉上了這出折子戲……”你還在台上徘徊,她早已淹沒在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