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章 漸行漸遠(2 / 2)

徐誌摩和陸小曼結婚後,與林徽因始終保持聯係,和淩叔華也時常往來書信。每次去北京,皆要尋機會去林徽因家中久坐,有時甚至住上幾日,論詩談笑。她雖已為他人婦,卻依舊秀麗端雅、婉兮清揚。她就像徐誌摩的一個夢,一個永遠醒不來的夢,在這個夢裏,他可以安然做年輕的自己,不會老去。

徐誌摩又何嚐不是林徽因的一個夢,她與梁思成的結合是此一生明智的選擇,但並不意味她心中沒有遺憾。婚前,梁思成曾問林徽因:“有一句話,我隻問這一次,以後都不會再問——為什麼是我?”林徽因答:“答案很長,我得用一生去回答你,準備好聽我了嗎?”

她就是這樣一個靈動聰慧有韻味的女子,像謎一樣美麗,無論是擁有的,還是擦肩的,都對之可望不可即。這個女子喜愛著白衣,素手焚香,於瓶花不絕的案幾旁低眉寫字,風雅至極。她的美是一種春色,是靈性和溫婉。亦是因為這樣,讓徐誌摩愛慕一生,讓金嶽霖相守一生,讓梁思成嗬護一生。

林徽因聰慧而理性,倘若當初徐誌摩和她喜結連理,他的人生亦未必會有多少改變。都說性情決定命運,他的心始終在飄遊,於雲中煙火漫步,隻是沒有熾熱激情,亦不會有刻骨的疼痛和落寞。這個安靜有風韻的女子住在他的心裏,在他被情感負累,被生活折騰時,讓他得到短暫的慰藉。

他們看上去相安無事,實則在心底落地生根。徐誌摩曾經對林徽因說過:“看來,我這一生不再有幸福了。”是陸小曼的放縱磨盡了徐誌摩的熱忱,但他們的愛又如何能輕易被消減。陸小曼的美從來不落於林徽因,她的活色生香、嫵媚動人不正是徐誌摩一生所求的嗎?

陸小曼那一身侵人心骨的妖氣,那不一樣的顏色煙火,那眾星捧月的高貴,試問民國女子中幾人能及?隻是她太心高氣傲,縱意貪玩,在世人眼裏,她是上海灘的交際花,是個不顧名節、失去真性的女子。

徐誌摩新月社的諸多文友亦時常拿陸小曼和林徽因相比,她們皆為一代名媛,但林徽因的個人造詣以及其建築事業的成就對國家的貢獻是陸小曼無法企及的。她沉迷戲曲鴉片,醉生夢死,她揮霍無度,在矛盾痛苦中掙紮,難以和清風朗月的林徽因紅塵同步。

陸小曼看似幸運的人生,實則不幸,看似奢華的生活,實則慘淡。為了追求幸福和安樂家庭,她受盡外界譴責、嘲弄,嫁做人婦,卻一世不能生兒育女。她得到了愛情,得到了如心的伴侶,亦隻是相守了幾載光陰便離她而去。她始終是孤獨的,始終隻有自己。

徐誌摩的朋友、家人對她不曾有好感,亦沒有寬容和尊重。在硤石的那個家裏,她的地位始終不及張幼儀。徐申如壽誕,她不能參加;徐誌摩母親生病,她不能探望。徐誌摩死後,她沒有要一分家產。所有的屈辱,她默默忍耐,從不反抗。她對外界的紛言亂語也置之不理,不追究,更不回應。這一切,皆因她愛徐誌摩,皆因她是一個有氣節的女子。

可她諸多的好,諸多的付出,難以抵銷她的任性放縱,抵銷她種種的過錯。上海那座氣勢恢宏的洋房裏彌漫著鴉片的氣味,那是陸小曼一個人的歡場,是她的國。徐誌摩在她的國裏愛著,迷惘著,有溫存,也有悲傷。

我不知道風是在哪一個方向吹

徐誌摩

我不知道風

是在哪一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在夢的輕波裏依洄。

我不知道風

是在哪一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她的溫存,我的迷醉。

我不知道風

是在哪一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甜美是夢裏的光輝。

我不知道風

是在哪一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她的負心,我的傷悲。

我不知道風

是在哪一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在夢的悲哀裏心碎!

我不知道風

是在哪一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黯淡是夢裏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