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阿隆、柏格森、卡瓦耶斯、伊波利特、康吉萊姆、薩特、梅洛龐蒂、阿爾都塞西蒙娜韋伊、讓凱萊維奇、福柯、德裏達、米歇爾塞爾等,個個都飽享了靈光熠熠的法蘭西文化的恩惠,以其震古爍今的哲學偉績持久地報答著母校的培育之恩。稍加留意,便可發現,他們大都是現當代法國乃至世界哲學舞台上的主角,其中不乏哲學界的執牛耳者和翹楚。這些名聲顯赫的巴黎高師哲學係係友大都屬於或介於兩個截然對立的陣營:一是有關知識、合理性和概念的“概念哲學”,一是有關經驗、含義和主體性的“意識哲學”。卡瓦耶斯、康吉萊姆、阿爾都塞、福柯屬於前者,柏格森、薩特、梅洛,龐蒂屬於後者,而德裏達、米歇爾塞爾則試圖在這兩者進行調和,但張力依然存在。整個20世紀的法國哲學不就是在這兩者的衝突之中發展的嗎張力雙方此消彼長的曆史圖景不就是整個現代西方哲學史的一個縮影嗎
巴黎高師哲學係之所以“群星燦爛”,固然有優秀生源(在校生約100人,經幾輪嚴格篩選,錄取率近為1/20)和鐵的作息紀律(規定每天近14小時的學習時間)作保障,但更重要的是因為師生無不受“自由求索創新”這一倡導個性張揚的“高師”精神的澤溉。哲學家貝爾納亨利萊維曾坦陳,他們以近乎宗教崇拜的心情傾聽拉康、列維斯特勞斯、阿爾都塞、福柯和巴爾特等大師的課程。大師的言傳身教引導著年輕學子去解悟無盡的堂奧。結構主義馬克思主義者阿爾都塞在母校執教達32年(1948-1980),曾任哲學係主任。拉康從1964年起就在高師開設精神分析研討班。福柯、德裏達也曾在母校執教。福柯推翻了近代以來西方兩百多年人類學主體主義及其大寫的主體和大寫的曆史;德裏達則解構了作為西方哲學傳統的邏各斯中心主義和“在場”的形而上學。他們的影響早已逸出了哲學圈,滲入史學、法學、文學、醫學、心理學等領域。
巴黎高師並非與世隔絕。羅曼羅蘭稱其為“隱修院”,主要是為了強調“高師人”可在那裏隨心所欲地自由思考。但在他們眼裏,自由思考就是為了采取現實行動,甚至認為理論就是實踐。每逢關鍵時刻,“高師人”都能挺身而出,把自己自由的思想付諸行動。當我站在那道鐫刻有密密麻麻的殉道者、自由鬥士名字的高牆前,才真正深切地體會到什麼是崇高,什麼是神聖,什麼是崇敬。如在納粹占領時期,物理學家、抵抗戰土喬治布呂阿死於集中營,哲學家、“北方解放運動聯絡網”創始人卡瓦耶斯慘遭納粹槍殺等。薩特曾親曆戰爭的體驗,親手創建《現代》、《解放報》,支持1968年“五月風暴”的學生運動,在1972年11月27日走上街頭參加支持入境移民的示威運動,所有這些都是其“介入現實”態度的實際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