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未經曆磨難的人,才會設想出人生紛繁複雜的情節,糾纏於人生意義。而真正經曆過人生起起落落的人,反而更加淡然從容,喜歡過現實又世俗的人生。因為,那些踏踏實實的東西,才真實有味,而踏踏實實的文學,才足夠厚重。所以,我們在文學世界裏,驚豔於一部世俗生活的圖騰。那是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那是一個封建悲哀的時代,那是個活色生香的世界,夢裏夢外,繁華又虛無……這便是才子曹雪芹為我們在滾滾紅塵中締造的《紅樓夢》。
《紅樓夢》中,到處都有他人生的影子。書中的寶玉的命運悲歡,照映出了曹雪芹一生的興衰際遇。書中的黛玉,也正是他一生解不開的情結,激發了他的創作靈感。作為傳奇的締造者,他本身就是一個傳奇。他的人生故事,才是《紅樓夢》背後的真身。
若要知這紅樓一夢的始末,則還是要從曹家命運的源頭話起。舊時代的風雨,開始為曹雪芹埋下了宿命的種子。一個傳奇故事從清末的圖騰中徐徐展開。
關於風雨飄揚的清末故事,大多數人會想到八旗子弟,他們那時大多過著紙醉金迷的日子。實際上,他們的祖輩們,個個都是騎在馬背上,戎馬天下的英雄好漢,個個都扛得起漢子的名號。
他們都是跟著清太祖努爾哈赤以血和命,鐵錚錚地拚天下的人。當他們還不曾入關,還被稱為遊牧民族時,曾令中原之主們,頭疼了好幾個世紀。而他們,都屬於一個叫作女真的部族。
到了明朝,女真分成了三部,分別是建州女真、海西女真以及野人女真。這種劃分方法,是按照當時各部的發展程度,文明水平來劃分的。建州女真,是三部中文明程度、經濟水平以及綜合實力最為強大的部落,而主要分布在黑龍江、庫頁島一帶的野人女真,相對來說比較落後。
而後來成為清太祖的努爾哈赤,便是出生於建州女真的奴隸主家庭。這位叱吒風雲的梟雄,是當時建州左衛家中的長子。這位英雄,並不是一開始就一帆風順,十歲時,生母亡逝。十九歲時,他就離開家族,另辟天地。在遙遠的東北,他也曾冒著風雪上山采鬆子、挖人參。在這段時光裏,他熟記了東北的山脈地形。他的命運,是在投軍至李成梁手下後,才開始發生驚人的逆轉。
誰都不曾想到,這個默默無聞的年輕人,會成為震驚天下的霸主。
在遼東守將李成梁的旗下,他第一次接觸到戰爭,第一次發現,原來這些曾被自己以為殘酷無比的東西,實際上已是一門學問。他對此產生了巨大的興趣,最後發現,原來自己的天賦,並不在采摘鬆子和挖掘人參上——他天生就應該是一個將軍,一個騎在戰馬上讓熱血洶湧的將軍。
年輕的努爾哈赤,憑著自己的勇氣和天賦,屢戰屢勝,成功獲取了李成梁的信任。如果事情就這樣走下去,努爾哈赤會成為他夢想中的將軍,然而,他的人生也至多如此。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未來,還有更大的挑戰和巨大的成功,在等待著他品嚐勝利的無上甜美。
或許,那是一場天意。又或許,也不過是努爾哈赤潛意識中想要的結果。明萬曆十一年(1583),圖倫城主尼堪外蘭挑唆明軍殺死了努爾哈赤的祖父和父親。盡管事後明朝為了平息安撫努爾哈赤的怒火,允許他繼承祖父的官職,然而,年輕的將軍無法容忍這樣的奇恥大辱,他立誓要為祖父和父親報仇,手刃仇人尼堪外蘭。
很快,努爾哈赤掀起報仇的旗幟,帶著百餘名士兵,攻破了圖倫城。從此,他踏上了他輝煌的戎馬人生,開始了東征西討的戰爭生涯。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天生的戰爭家,一方麵,努爾哈赤繼續敷衍奉承明朝,令他們放鬆了警惕,而昏了頭的明朝皇帝,生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放養出來了一隻身懷異心的雄鷹;另一方麵,他加緊勢力擴張的步伐,經過三十多年的積累,他已經從一個采鬆子的少年,變成了女真的首領。
明萬曆四十四年(1616),努爾哈赤在赫圖阿拉建立了他的國家——大金國。他將自己的年號定為“天命”,意在天命所歸。
當時的努爾哈赤,仿佛當真是天命所歸。他想要統一這片天下,成為天地的主人,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恰是時候,明朝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時刻,國內,李自成率領的農民起義軍把大明江山攪得天翻地覆,而關外,努爾哈赤所建的大金國又虎視眈眈。更重要的是,這個國家,已經從它的核心內部開始腐爛,從裏到外,都一擊即破。多年來,明朝內閣空虛,國力式微,從皇帝開始不務正業,民眾賦稅甚重,到處都是一片怨聲載道。這種形勢,反映到兵力上,是士兵的長期不操練,素質落後,戰鬥力極其低下。
雖然從數量上看,明朝的軍力是十分可觀的,遠遠勝於女真。然而,從實力上而言,兩者差距卻十分大。實際上,這在明朝上下,都是心知肚明的。甚至有官員在聽說自己將要被派往前線對付努爾哈赤的隊伍時,竟然伏地哀嚎,跪求不休。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