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是在想,」他搖搖頭,慢慢道出盤旋於腦中的思維:「其實我覺得握手的感覺很奇妙,一個動作、即使缺乏言語,似乎也可以傳遞著什麼……跟擁抱好象。」雖然他不記得上一次和人相擁的感覺了、也不清楚對象是誰,然而那種穩定人心的力量彷佛一股暖流、夠以溫暖一個人枯燥的心扉,甚至比親密的肢體接觸來得有效,「這不是很神奇嗎……」
「可惜我忘了你、我是指,忘記了我們也許很好的交情,不然真想現在抱一抱你,你不介意吧?」從他坦然自在牽著自己的手「逛大街」的行徑判斷,關於旁人可能加諸的奇異視線,莫浪澄八成不屑一顧,或許他不會太在意和自己相擁?
就算他們都是男性,淩零穗猜他根本不忌諱這點。
「就算你要當眾接吻,我也無所謂。」他勾出邪魅的笑。
「那算了,下次有機會吧。」淩零穗感激他的極力配合,不過敬謝不敏。「你跟男人接吻過?」他很好奇,否則怎麼可以說得這樣若無其事。
「正確來說,」莫浪澄此刻的笑容隻能用璀燦來形容,「我跟你接吻過。」一句話媲美原子彈的威力,無預警投下。
淩零穗著實呆了,他停頓腳步,瞠大雙目瞪向莫浪澄:「跟我?」詫異的指頭伸向自己。
「沒有別人。」他給予肯定的答複。
「我們……我是男的耶。」他呐道。
「幸好你沒有連這點都給忘記,」莫浪澄嘲笑,「別忘了你剛才是問『跟男人接吻過』。」他陳述事實罷了。
「我知道。」淩零穗無意識地點點頭。但他沒料到他會作此回答呀……他跟莫浪澄,感情好到會接吻的程度?太叫人不可思議了!而他居然會他忘得一乾二淨,連個痕跡都不留。「請問一下,我們……究竟怎麼認識的?」
「一開始,是醫學院同學。」莫浪澄誠實答道。
「一開始」?那接下來呢?發現他有語病,淩零穗卻直覺別再繼續追問。他換個換題,仍掩不住驚愕的麵容,「這麼說來,你也是醫生?」根本不像!他沒見過擁有如此邪佞氣息的醫生,病人看到他,可能身上的細菌病毒全給自動嚇跑了,不藥而愈。
「不算是。」這次他依舊坦白,「我隻是順利拿到畢業證書而已,從來沒有習醫的興致,這點……以前的你很明白。」
感受到側方的灼熱視線,淩零穗無謂地笑一笑──他知道他是故意講的。「不喜歡,為什麼當初要考進去?」醫學院,至少七年,耗費七年的光陰、但並非自己所屬意的科係,既然如此為何願意投擲心血在這上麵呢。莫浪澄不像不懂得做時間規劃的人。
「投資,與報酬。」他簡潔扼要地解釋,「七年的時間,讓我得到往後一輩子的自由。」不算不值得。他擅於計算,知道怎樣抉擇對自己而言,利益最多。
「一輩子的自由……」一輩子,聽起來好漫長;相較之下,七年就短促極了。淩零穗細細咀嚼莫浪澄的話語,「那,你現在從事什麼工作?」
「不嚴格來講,」他笑,「算行政人員吧,你工作那間醫院裏的行政人員。」
「所以──你果然是來抓我回去上班的?」淩零穗恍然大悟。
「我會抓你回去,」莫浪澄慢條斯理道出:「但不是要去上班,我們去看魏醫生。」
「魏醫生?」他是?
「精神科醫師,零穗,你的。」他平靜地說著。
爾後,他將會察覺,「希望」和「期許」其實都是不切實際的東西,是一種奢侈的感覺。它們的存在,對一位失去生存意誌的人而言,不啻為浪費。